山崖之下,大風環繞而過,吹得追命渾身發冷。

十二年前,二十二歲的他畢業從軍,先是在機密部隊服役,執行了許多境外任務,直到七年前被選調入特處局,在體內封印舉父之後,得到追命這個代號。

從能級一到能級三,他處置過自己都記不清數目的棘手敵人,然而蚩尤要比他們全部加在一起更強。

此刻,又一位省督死去,可追命心中悲慟之餘,發現自己竟凝聚不起多少鬥志——令他心智動搖的,不僅僅是局勢的敗壞、同僚的戰死,還有隱藏在其後的更多訊息。

比如,凶神的首領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應該在武林,與史局長對峙。”

追命忍著心中萬蟻噬心的癢麻,撐起身子說道。

“是的,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蚩尤點了點頭。

“你們在九黎省的特勤對幾個縣市突發掃蕩,鯤鵬同時進駐省內,我無論如何應該坐鎮老巢。”

“但我隨後接到了一個電話,將你們聲東擊西誘殺步正的計劃全部告知。”

步正,是陸吾的全名——凶神作風狠辣、睚眥必報,同時首領蚩尤向來不受威脅,是故麾下使徒可以以真名示人。

“你以馬擎為餌,想要玩螳螂捕蟬,卻沒想到還有黃雀。”

蚩尤嘆道,但話語間的意思,卻不是以黃雀自比。

“那你又怎麼瞞過了史局長?”

追命心中瞭然。

在東華能夠同時設計特處局和凶神的,便只剩下位列圓桌之上的那些世家巨擘了。

“奧林匹斯的遺物製造技術有了突破,我上月訂了一批貨,其中正好有一件可以模擬氣息。”

蚩尤坦然答道。

相比於計劃洩露,這些不過是細枝末節,以有心算無心下,凶神要瞞天過海反將一軍,辦法遠不止一種。

“呵,沒想到啊;畢方是圓桌會的人也就罷了,他們竟然也是嗎?”

追命想起那幾位起於微末,百戰餘生後才端坐於委員會中的上位者,只覺得心寒齒冷。

然後,他又再次意識到這個“大計劃”的荒謬之處。

這種荒謬事實上一開始就已經被他和他的同志們發現,但卻被刻意深埋在意識深處,視若不見。

在圓桌會構建的賽場上,按照圓桌會的規則,與圓桌會提拔起來的裁判合作謀求限制圓桌會,這樣的事情聽起來就很不可思議。

但史安國、江諺、風連雲,還有其他許多人,還是一廂情願地相信了。

“果然,太瞻前顧後的人,是成不了事的。”

追命搖頭笑道,雙目微紅,手臂不再勉力支撐身體,任由自己仰著癱倒在地。

“楚天極,你動手吧;死在你手上,也不算太糟糕的結局。”

“不,我不殺你。”

但蚩尤卻拒絕道,反而將所有滲入對方體內的金屬飛塵自呼吸道內吸出。

“第一,你宰了提豐的那頭瘋獅子,這事做得漂亮。”

蚩尤先提了一件自己現在不該知道的事。

然後,他又提了另一件更不該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