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們對朱慈烺的迎接,看起來似乎並不是一件大事,實則不然。

即便是在固始汗得到僧侶階層邀請進軍拉薩的時候,高僧也並沒有親自前往城門迎接,僅僅是派了幾名主持代替迎接而已。

這是因為僧侶階層的身上是有著“佛祖代言人”的光環,換言之就是說他們是有“神性”的信徒。

既然具備了神性,那又怎麼可能跟普通人平起平坐呢?

這個道理在不信神的人聽來或許頗為荒謬,可在藏地之中無數的信徒心中,這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但今天,也正是在這些信徒們的注視下,擁有著佛祖神性的代言人高僧以及其他僧侶,朝著朱慈烺低下了頭。

畢恭畢敬,甚至有些——卑躬屈膝。

當然,這些也是可以解釋的,因為朱慈烺這位太子殿下乃是佛祖座下的菩薩,遠在京城的那位大明皇帝更是眾佛之一。

但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依然在很多人的心中留下了一道裂縫。

假以時日,當有心人悄悄的用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來擴大這道裂縫的時候,信仰的高牆就會慢慢的坍塌。

到那時,人間的帝王將會取代那高高在上的佛祖,成為所有信徒們敬畏和效忠的物件。

作為未來的帝王,朱慈烺非常喜歡這一點。

回到拉薩之後,朱慈烺看著面前那座巍峨的王宮,非常淡然的說了一句話。

“從今天開始,這座王宮就是我父皇的行宮,也是我父皇作為佛祖在藏地的行在。高僧,你們應該沒有什麼意見吧?”

一名中年僧侶的臉頰明顯顫抖了一下,帶著怒氣想要開口,但卻被高僧阻止。

高僧溫和的笑著,說道:“佛祖理當有一處行在,不然的話何以接受信徒的朝拜?菩薩所言,乃是合情合理。”

朱慈烺呵呵笑道:“那就好,想必高僧你們在城門那裡等很久也累了,本宮就不留你們吃飯了,回去吧。”

高僧沉默片刻,點頭道:“確實是這個道理。”

高僧帶著眾多僧侶,目送著朱慈烺的馬車遠去。

方才被高僧阻止的那名僧侶頗為不服氣的說道:“高僧為何不讓貧僧開口?那太子殿下實在是太過分了。”

高僧轉過頭來,淡淡的看著這名僧侶:“你可知中原當年可是我佛教義大興之地?”

僧侶道:“這個自然是知曉的,若論我佛大興,自然是中原南北朝和隋唐之時。”

高僧淡淡的說道:“那你可知道,為何如今我佛教義在中原已經式微?”

僧侶哼了一聲,道:“自然是因為那些中原人過於傲慢,對我佛無禮,所以我佛不願意超度他們!”

高僧嘆息一聲,道:“糊塗。我佛慈悲,超度的是世間萬物,豈會不願意超度信徒?真正的原因,是中原的統治者們在滅佛。”

“滅佛”這兩個字好像有著某種奇異的能力,一下子就讓在場的所有僧侶都安靜了下來。

高僧環視在場所有僧侶一圈,淡淡的說道:“貧僧當然知道你們心中的不滿,但不要忘記,當年中原人的滅佛究竟有多麼的兇狠。”

所有僧侶的臉色都變了。

依然還是那名僧侶,乾巴巴的說道:“整個藏地都是我佛的信徒,他、他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