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七月,是屬於雨季的,尤其是在揚州,從進入七月開始,整個揚州,都被籠罩在一片煙雨當中!

跟關中的陰雨不同,江南的煙雨,綿長而細密,總是無聲無息的,卻能將整個世界,都暈染在一片潮溼當中。

船隊抵達揚州時,正趕上揚州的濛濛細雨,碼頭上原本來往的船隻,此刻,都靜靜的停靠在哪裡。

甲板上,披著蓑衣的船伕,便無奈的望著眼前的煙雨,滿面愁容,大概是在惆悵,這樣的天氣裡,白白的浪費了光景。

從炎熱乾燥的冀州,猛然間進入這潮溼的揚州,便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似的,總讓人有些不太適應。

揚州都督武士彠,早早的便等在碼頭上,撐著一把油紙傘,看到徐毅從船上下來,立刻便一臉熱情的迎了上來。

“侯爺正事辦完,說什麼都要到揚州轉轉的!”將手中的油紙傘,貼心的撐在徐毅頭頂,武士彠這才衝著徐毅,一臉熱情的道:“要不然,武某這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了!”

“都督這麼熱情,那便只能客隨主便了!”徐毅總算是聽出來了,武士彠這是下了決心,非要讓他在揚州滯留一兩日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便只好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其實也想去揚州的,主要還是想去看看,那位還沒及笄之年的女皇,如今到底是什麼模樣。

武士彠大概也沒想到,徐毅會答應的如此痛快,聞言後,臉上的神情,便是忍不住微微一怔,隨即,便頓時露出驚喜之色,立刻便招呼著徐毅一行人,向著揚州城內而去。

說起來,揚州也算是一座水城了,城內的河道縱橫,那些房屋建築,便都建在河道兩岸,狹窄的街道,便用青石板鋪就。

經年累月的踩踏下,那些青石板,便被踩踏的異常光滑,被煙雨洗禮過後,便發出青黝黝的光澤。

從城外進入城內,徐毅等人,便乘坐的長長的烏篷船,沿著河道而上,船尾一個披著蓑衣的船伕,撐著長長的杆子,每一次划動時,烏篷船便向前飛速的前行。

徐毅這還是頭一回坐這種烏篷船,耳聽著武士彠介紹揚州的風土人情,目光望著河道兩岸,被煙雨籠罩的建築時,便當真有一番風味!

武士彠帶去的地方,自然便是揚州最繁華的地方,沿著河道而上,遠遠的,便已經聽到陣陣的絲竹聲,悠揚的從遠傳飄來。

此時,雖然還是白天,可絲毫也不影響,揚州花船的生意,大概也是因為煙雨的緣故吧,這樣的天氣裡,與其在家中無所事事,還不如到花船上行樂呢!

徐毅沒法拒絕武士彠的熱情,看著船隊慢慢的接近花樓附近,於是,便突然轉過頭,望著身旁的老太監,衝著武士彠道:“都督還不清楚,這位老前輩是何許人也吧!”

“這個武某倒真是眼拙了!”猛然間聽到徐毅的這話,武士彠的心裡,便登時跳了一下,目光仔細的端詳著老太監,便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道。

此時的老太監,身著一件質地考究的錦袍,昂首挺胸,器宇不凡,看在武士彠的眼裡時,便當真是有些深不可測了。

“老前輩可是陛下身邊的高手!”看到武士彠一臉驚疑的表情,徐毅的心裡,便頓時忍不住輕笑一聲,隨即,便突然壓低了聲音,衝著武士彠說道。

“原…原來如此!”聽到徐毅的這話,武士彠臉上的表情,明顯的禁不住一愣,但隨即,便很快反應過來,衝著老太監,便趕緊拱拱手道:“倒是武某怠慢了!”

既然是陛下身邊的高手,那便就是太監了,武士彠嘴上說著客氣話,可心裡,卻是不免鬆了口氣。

可話音落下時,目光望著一臉笑意的徐毅時,腦袋裡,突然間便反應了過來,目光再望向老太監時,額頭上,便頓時滲出了一層冷汗!

徐毅如今的身份,可不光只是新豐侯,還是公主的駙馬,他這麼明目張膽的帶著駙馬去吃花酒,明擺著,就是把自己的腦袋,伸到了陛下的刀下!

想到這裡的時候,武士彠便禁不住擦了把額頭的冷汗,趁著老太監不注意時,悄悄的給徐毅投去了感激的一鄙!

這若是徐毅不提醒,今日,他武士彠只怕要釀成大禍了!

船隊沿著河道而上,然而,在經過熱鬧的花樓時,卻是絲毫也沒做停留,直接便從花樓門前經過。

弄得那些早早等在花樓門前的一眾官員們,彼此都面面相覷的,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搞不清楚,武士彠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武士彠如今的夫人,乃是前朝的宗門之女,真正的大家閨秀,這一點,從徐毅進入都督府時,便已經感覺到了。

武士彠商人出身,骨子裡難免多了些市儈之氣,然而,徐毅從進入都督府開始,卻絲毫也沒察覺到,有半點市儈之氣的東西。

徐毅過來都督府的事,乃也是臨時起意,顯然,武士彠的夫人,提前是沒有任何準備的,然而,即便是如此,也沒用多長的時間,一桌豐盛的接風宴,很快便搬上了桌。

大概是考慮到了徐毅的身份特殊,席間原本的歌姬,被換成了屏風後的絲竹,絲竹聲聲,再聽著門外的煙雨聲,這頓接風宴,倒也讓徐毅十分的滿意。

只不過,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是,徐毅一直都沒見著那位女皇的面,席間的時候,徐毅倒是暗示了武士彠幾次。

然而,暗示的結果就是,女皇倒是沒招來,反而是,將武士彠的兩個兒子,武元慶跟武元爽給招來了。

“不瞞侯爺,兩位犬子早就對書院仰慕已久了!”幾杯酒下肚,武士彠的眼裡,便已經有了幾分醉意,藉著這幾分醉意,武士彠便衝著徐毅說道:“只可惜,武某身在要職,不能親自去書院拜訪侯爺!”

徐毅聽著武士彠的這話,忽然之間,似乎反應了過來,之前看到武士彠如此熱情,徐毅便想當然的以為,武士彠是為了自己的官職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