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果然在宮殿裡等他,將整個人都掩映在一面紗帳後面,可徐毅透過那明黃色的縵紗,還是看到了長孫,略顯臃腫的身形,居然還是有孕在身。

粗略的算算,肚子裡此刻懷著的,該是哪位綿羊帝李治吧?

面前的案几上擺著一碗蓮子酸梅湯,這顯然是給徐毅備下的,被曬了一晌午,此刻的徐毅,早就口渴難耐了。

可見鬼的自尊心告訴他,絕不能為了一碗解渴湯,就出賣了自己的自尊心,於是,艱難的吞下一口唾液,倨傲的抬起了頭。

“怕本宮下了藥嗎?”

長孫在縵紗後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慵懶,像是剛剛才睡醒似的,這跟徐毅想象中,一見面就衝他發火的場景,有些大相徑庭。

於是,徐毅便端起瓷碗,咕嘟咕嘟幾口,便喝了個底朝天,有點酸,有點澀,有點涼爽,有點可惜的是沒冰糖。

“本宮聽說,你要給小藥村翻修屋子?”看著徐毅痛快的喝下解渴湯,縵紗後的長孫,頓時露出幾分讚許的光,而後,這才悠悠的開口問道。

長孫的這話,使得徐毅微微愣了一下,這話聽著有點偷樑換柱的意思,可回頭一想最終的目的,還是要給小藥村翻修屋子,徐毅還是老實的點了點頭。

“有這份心已經不錯了,不枉村民們收留於你!”

長孫對於徐毅的這份心,表示了極大的肯定,然後話鋒一轉,便開始批評上了徐毅,什麼不計後果啊,置皇家臉面於不顧啊,聽的徐毅使勁撓撓頭。

這本就是預料當中的事,只不過,預料當中,這話應該是李二說的,現在換成了長孫而已,看在剛剛蓮子酸梅湯的份上,徐毅決定還是默默的忍受。

關鍵,也不敢反駁不是!

數落了一大通,長孫的語氣,這才緩和下來,帶著種循循善誘,說這種事情,怎麼就不能直接找段綸呢!

段綸可是工部尚書,管著長安各類的工匠,無非就是翻修屋子而已,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徐毅的表情,當場便很誇張起來,大有種被一語點醒夢中人的意思!

是啊,段綸可是工部的尚書,朝廷堂堂的上品大員,一句話就得跑去給小藥村翻修屋子,以後在朝堂上,可是有得吹了。

長孫自然不是瞎子,一見徐毅在哪裡嘀嘀咕咕的,那還有看不明白的,當下,竟也不顧臃腫的身子,直接從縵紗後走了出來。

嚇得徐毅趕緊低下頭,一迭聲的在心裡默唸,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小藥村的屋子,內府的人管了,這是長孫的原話,理由也是很簡單,徐毅在大街上敗了皇家的威名,這事兒算來是內府的錯,所以,給小藥村翻修屋子,就算是內府將功補過了。

徐毅簡直鬱悶的要死,長孫的這話說的冠冕堂皇的,可實際上呢,就是變著法兒,沒收了他馬車上的那六百多貫錢。

可憐那些錢,他屁股都還沒坐熱,就這樣被長孫沒收了!

從長孫那裡出來的時候,徐毅的心情,簡直糟糕到了極點,一路上都陰沉著臉不說話,惹得前面給他帶路的宮女,幾次都忍不住回頭,不明白徐毅究竟鬱悶個啥。

路過一段宮牆的時候,從裡面飛出來一隻紙鳶,竟然不偏不倚的落到了徐毅腳下,牆裡面頓時傳出一陣驚呼,聽聲音是幾個孩子的聲音。

徐毅嫌棄的看著地上的紙鳶,骨架子太沉,竹板兒應該再薄一點,紙鳶的身子,不該用宣紙的,而且,紙鳶四四方方的,竟然連保持平衡的尾巴都沒有,做工簡直差到極限。

這麼想著的時候,一腳便踩了下去,讓你沒收我的錢,不敢拿你怎樣,還不能拿一隻紙鳶撒氣嗎?

宮牆上出現一張少女的臉龐,一臉驚訝的望著徐毅,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在望著徐毅腳下,剛好被踩住的可憐紙鳶,然後,原本驚訝的雙眸中,一點點盛滿怒意。

“不…不小心踩上的!”徐毅被抓個人贓並獲,可嘴巴上卻是死不承認,說著話時,趕緊撿起被踩爛的紙鳶,使勁朝著宮牆上的少女,便扔了上去。

只可惜,這隻剛剛還飛不起來的破紙鳶,在空中優雅的劃了一個弧形,在少女還沒來得及抓住時,竟然在眾目睽睽下,悠哉悠哉的飛入了不遠處的湖水中。

“這個…真不是故意的!”徐毅驚訝的望著湖水中的紙鳶,回過頭來時,衝著宮牆上雙目噴火的少女,急匆匆的丟下一句,便轉身向著宮外而去。

奶奶個熊,再不走只怕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