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隸校尉府,袁紹同樣在糾結。

“本初,不能再猶豫了!董卓野心極大,手下涼州士卒皆是虎狼之師,倘若不趁此時彼輩立足未穩以迅雷之勢除之,只怕日後禍亂天下啊!”

袁紹皺眉看著坐在他對面面色激動到有些猙獰的鮑信,心中也是無奈至極。

他何嘗不知董卓此時已然尾大不掉,一旦其禍亂天下,將比十常侍之禍更加恐怖。

而且他怎能心甘情願看著自己多年籌劃,眼見便可一步登天的機會被董卓搶了去?

可是現在董卓手中光兵力就將近十萬,莫說是皇宮,整個洛陽城都籠罩在董卓的魔爪之中,自己已然打定主意想走,怎能現在去直面董卓的刀鋒呢?

得不償失啊!

“允誠所言紹焉能不知,可是……董卓勢大,我們怎能直面其勢呢?”

鮑信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從小的玩伴,嘴唇動了動,半響後才嘆氣道:“本初,當初你,我,孟德、孟卓自幼勵志匡扶漢室,你以袁家為誓,難道如今忘乎?!你若反董,自有我等與天下忠義之士簇擁,何需在此瞻前顧後?”

袁紹、曹操、鮑信、張邈自幼都不是家族嫡長,特別是袁紹和曹操,一個是庶子出身,一個是宦官之後,自幼飽受士人輕視,於是一群人少年任俠於洛陽,同樣都闖下莫大名聲,其中以袁紹為最。

鮑信也最為佩服袁紹。

他不敢相信剛才這番話居然會是從那個“反宦先鋒”袁紹嘴裡說出來的。

“允誠誤會某多矣……某不是不想反董,不過我袁家在洛陽三百餘口人,我貿然反董,便會連累袁家遭難,讓我心中何忍?”

袁紹有些痛苦的捂住臉。

鮑信點點頭,失落的站起身道:“我當日受大將軍所託外出募兵反抗奸宦,然不過幾日光景,大將軍已然身死,董卓逐漸獨霸朝政,我也沒了主意,本初,你好好思量一下,天下除你,還有何人能夠扛起抗董大旗?

我今日不逼你,你且好好考慮,倘若你決心反董,我鮑允誠必將誓死相隨。”

說著,鮑信有些腳步踉蹌的朝外走去。

袁紹坐在桌案前,目送鮑信離去,眼中滿是躊躇。

“本初,你還沒下定決心麼?”

許攸搖晃著摺扇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袁紹深深嘆了一口氣,將臉埋在雙手之中,有些痛苦的顫抖著身子。

“儘管早有此想法,可是事到如今,讓我怎能下得了決心啊?倘若沒有叔父提拔,我袁本初現在可能還和曹孟德一般高不成低不就,甚至不如曹孟德,還有我長兄,雖然木訥,但是為人寬厚無比,還有君瑜……他本有遠大前程,難道皆因我而斷送性命麼?”

許攸站到袁紹身後,輕輕拍了拍袁紹的肩膀,用一種近乎冰冷的語氣說道:“本初,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一將功成萬骨枯,沒有壯士斷腕的勇氣,何來問鼎天下的機會?

袁氏籌謀近百年,一朝得以實現,無論是老太傅,還是袁太僕,亦或是冠軍侯,想必他們心中也是願意的。

倘若有一天,本初得以榮登大寶,切莫忘了追封其為王爵……”

袁紹暮然抬頭看著許攸,紅著眼咬牙道:“倘若真有那天……我定將追封叔父兄長為帝!追封我侄兒為王!”

許攸看著袁紹拿下定決心的樣子,嘴角不禁慢慢勾了起來。

“而且現在也容不得本初三思後行了,董卓請你去顯陽苑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