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明顯不如之前精神好,他在這裡待了六日,每天能湊近通風口看看陽光,可即便這樣,他也已經憋悶的快要發瘋,而宋初一連一絲陽光也看不著,他估摸著已經差不多了

宋初一看見杜衡,萎靡的精神為之一振,一咕嚕從床榻上爬了起來,笑眯眯的道,“你來啦?你看你呆在這裡也悶得慌,咱倆說話做個伴兒吧”

杜衡喉嚨一哽,立在門口須臾,才到席上坐下,“宋子想說什麼?”

“我這幾日琢磨了一下”宋初一坐在他對面,道,“你是為魏國辦事吧?你倒是挺愛國呀,都打算與我一同在此處給先君殉葬了”

這一句話,透出的資訊有很多,譬如他的背景,他的打算和這是哪裡

杜衡不得不對她讚歎一句,“宋子果真好智慧,只是宋子如何猜到?”

這裡是孝公陵寢的事情,杜衡沒打算瞞,也瞞不賺所以宋初一能猜到,他一點也不奇怪只是其他方面,宋初一是怎麼猜到呢?

“所以說,你腦子不好使,這些都是明面上擺著的,也不需往深裡琢磨”宋初一絲毫不在意杜衡的自尊,還往前湊了湊,“陵寢的事情不必說,我不是瞎子,看的出來,另外你幹了這麼些自尋死路的操蛋事兒,不是打算同歸於盡是什麼?倒是你從屬魏國這件事情教我好生猜測了一番”

“哦?”杜衡頗感興趣的樣子

宋初一道,“當初閔遲在衛國出手陷害我,那時候的他也應當沒有什麼勢力,若是無人暗中相助,謠言豈會短時間內如此洶湧?聽聞閔遲在衛時與不少大商賈走的很近,你是其中之一吧?你是魏人,又是衛國最大博弈社主人,是不是最可疑?”

“宋子見微知著,真是令人佩服”杜衡淡淡笑道“能與宋子這般人物一同葬身此處,我之幸也”

宋初一早就猜到,他樁樁事情都做的不留退路,怕是已經做了必死的準備,就算她真的說出新軍位置交出連弩圖,也恐怕他也不會放她活著出去

想到這裡,宋初一心頭一凜,杜衡應該隱瞞必死的決心好有機會騙取機密,不會平白的暴露自己的目的,他這樣毫不隱晦的說出來,一定是動了殺心

杜衡見她似有所悟“我今日一見宋子的神態,便知道宋子心智堅毅非同常人,無論我用何種辦法都不可能從你嘴裡撬出隻言片語,所以秦**機大臣就與我一同長眠此處吧”

瞬間,許多念頭從心頭閃過,宋初一臉色沉了下來

“杜某死不足惜,可惜了宋子驚豔才絕,胸中丘壑!”杜衡長嘆道

宋初一盯著他,“你打算何時動手”

杜衡笑道“我用半年的時間在墓穴四周打了通風口,只要通風口坍塌,你我用不了多久就會悶死在這裡”

對一個除了死別無所求之人,就算再怎麼巧舌如簧滿腹算計也枉然

宋初一嘆了一聲,難道真要給孝公陪葬了?

“壯志未酬,憾矣!”這算是贊同了杜衡的話她靠著案,抄手著手一副閒話家常的涅,“你倒也灑脫,巨資家財,紅塵熱鬧,竟然能捨得撒手,和你葬身一處,勉強算不辱沒我宋某人”

“宋子才真灑脫”杜衡是真的為她的淡然折服,她滿腹才華人生的高峰已經攀登一半,這會兒知曉自己要死在此處,竟然只是平淡的感嘆一句――憾矣!

“順天道之除,知性命之終始,任自然之理,故不憂也!”宋初一笑道“世人都羨慕我道家隨性灑脫,可見是好東西,我又怎能摒棄?況,於一代英主身側長眠,亦算不負我志向”

“善”杜衡起身,對門外護衛道,“來人,撤了國尉的燈”

“慢著”宋初一道,“你若打算幽禁我至死,且讓我最後一次出去轉轉吧”

杜衡駐足,猶豫半晌,還是點頭,“只能在這主殿中”

“好”宋初一起身,隨著他出去

打從猜到杜衡是魏國探子,宋初一就猜到不管說不說出秦國機密,他不可能放自己活著出去而現在,杜衡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摧毀她的心中的壁壘,因為他這種做事決絕又計劃縝密的人,倘若對套取機密真是不報任何消,怕是會立即殺人滅口吧!

宋初一心思轉動,沉默著走到大殿兩側的石柱旁,抬頭看了看柱子,抬手撥開帳幔

大殿中與咸陽宮正殿一模一樣,上位之處有一張石案,案上堆放著許多竹簡,高坐背後一幅巨大的神獸浮雕依舊威猛,只是在兩側青玉五枝燈中火光幽幽,肅穆威嚴中多了幾分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