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用得一手好陽謀。”即使是敵人,公孫衍也是個值得欣賞的敵人。

這也是公孫衍使計的特點,別人明明看見他挖下的一個大坑,卻還不得不跳進去。

孟子一向厭惡策士,覺得所謂策士就是逢迎諂媚、沒有節操的小人而已,宋初一能想象當時的情形。孟子德高望重,魏王肯定會請他評價一番,孟子的批判言辭定然不怎麼委婉,張儀又是初出茅廬、渾身銳氣……關於這場精彩的口水戰,宋初一前世便有所耳聞。

“師父一直很欣賞儒家,所以我對孟子甚為尊崇,可他卻當著眾人面,言縱橫是妾婦之道!真真氣煞我也!”張儀恨恨道。

將縱橫比喻成妾婦之道,是說張儀這類人像婦人一樣,男人喜歡什麼她們便做什麼。這已經不能算是諷刺了,而是辱罵。

從一位自己很尊敬的人口中聽見如此刻薄的言辭,張儀又是惱怒、又是失望,“我當時便狠狠反擊了,雖則當時就被魏王丟出宮,但我至今不悔!”

宋初一笑道,“我琢磨著,若是我遇上這等情形,恐怕亦是同大哥一樣啊!”

“哈哈,這才是我輩男兒血性!”張儀大笑著伸手拍拍她。

張儀不是那容不得指責的人,但是旁人可以不屑,可以諷刺,他卻不能接受當面受辱,還是在那種大庭廣眾之下。就忽略“血性”不算,在那等場合被人隨意侮辱卻不反擊,日後還如何在列國間立足!

張儀往車壁上靠了靠,閉上眼睛,“懷瑾,我預測,半年,最多一年,秦魏之間要有惡戰,強兵之事都要仰仗你了!”

“大哥放心。”宋初一道。

宋初一見他面容沉靜,像是要睡著的模樣,不禁起了點壞心思。

她輕咳一聲道,“鬼谷子如今在咸陽……”

簡直是平地一聲雷,張儀唬的霍然睜開眼睛,神情又驚又喜,“當真?!”

宋初一就猜他整天忙於政事,對此不知情,“嗯,我前些天見著大師兄了,他說的。”

“魏道子?”張儀心情大好,“我有些年頭沒見到師父和魏道子了,他們如今在何處?”

宋初一果斷的搖頭,“不知道。”

“淨拿我作耍!你不知道白刃和金戈那兩個小畜生成天鬧的雞飛狗跳,如今連你也不給我省心!”張儀無奈,懨懨倚靠在小几邊上,嘆道,“這日子真是沒法活了!”

張儀可不是頭回說這話,但如今還活著好好的。

“對了,軍隊緊急戒備究竟為什麼?”宋初一問道。

張儀懶懶的抬了抬眼睛,不搭理她。

宋初一雙手抱拳,嘿嘿笑著,“小弟這裡給您賠禮了,大哥莫和小弟一般見識。”

話說著,她心中卻想,下次得問完事兒才氣他。

“得了,少來那一套。軍隊集合還能有什麼事,打仗唄!”張儀哼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