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儀曾經兩次出使蜀國,那蜀臣認得他。聽聞張儀指責巴國卑鄙,不禁暗喜。

“不錯。”贏駟看向蜀國使臣,道,“不知蜀王欲借兵多少?”

蜀國使臣答道,“八萬。”

八萬已經不少了!蜀王也擔心借太多會反被秦軍制肘,但考慮到秦軍不知巴蜀道路,若是沒有蜀軍指引,再多也只是無頭蒼蠅,成不了什麼氣候,所以才大膽開口。

張儀愣了一下,道,“使者應知道,我軍剛剛與魏國一場惡戰,雖然打的勝仗但著實損了不少元氣,八萬人實在有些多了。”

蜀國使臣一聽如此,覺得秦國的確沒有什麼不軌心思,於是道,“外臣雖閉局一隅,卻也聽說,秦魏最近一場戰,秦國屠魏軍就有八萬,魏國此番元氣大傷,近段時間絕不敢再進犯,八萬人馬對於秦國來說也不算太多吧?”

這件事情震動天下,只要入秦,輕易便能打聽到。

如此大規模的屠軍有些駭人聽聞。不過秦魏宿仇,上上代君主更是死於秦魏戰場,秦幾乎被魏滅國,如今秦國強大,圖謀報復也在情理之中。對於這件事情,列國倒是沒有多少人異議。

“善。”贏駟道,“你回稟蜀王,秦國願意出兵八萬,但請蜀王不要忘記承諾。”

使臣大喜,躬身道,“秦公萬歲。”

這廂打發才蜀國,張儀又忙著跑去安苴、巴兩國使臣的心,當著兩位使臣的面憤然指責當初蜀王對秦公十分無禮,不將秦國尊嚴放在眼裡,這會厚顏過來求援,秦國是絕不會答應的。如今表面上答應蜀國,也是為大局著想,萬一秦國一旦不答應,蜀國情急之下強攻兩國,豈不弄巧成拙?

待分別送走三國使臣,秦國便派出使臣拉著他們送過來的大批的財物去韓國談邦交去了。

關鍵時刻,秦國必須將周邊關係處理好。魏國雖然一戰慘敗,但倘若韓國對秦發兵,焉知魏國不會過來湊合一腳?列國打仗動輒就是十幾二十萬大軍,八萬人馬不算多,但秦國意在滅蜀,不僅用的全都是精兵良將,暗中還另有五萬人馬已經悄悄抵達南鄭,加起來著實分了很大一部分兵力。

巴蜀生桀紂之亂之事天下皆知。

五月底,秦國便舉起“平亂”大旗,將八萬大軍開往巴蜀。

韓國見秦國出的是仁義之兵,倘若在背後捅刀子是為不義,萬一魏、齊、趙抓住把柄,趁機出兵討伐韓國該如何是好?又見秦國送來一批豪財,當下便放話,一定全力支援秦國平巴蜀之亂。

在這大爭之世,邦交就是如此奇特,列國一方面如虎狼兇猛,一方面又步步小心謹慎。

南鄭郊外。

豔陽高照,已經有了夏季的感覺。一個瘦削的青年叼著一根狗尾草躺在坡上曬太陽,坡下守軍訓練場地中整齊洪亮的聲音傳來。

他旁邊盤膝坐著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垂眸看這守軍訓練。

“羽,入秦軍吧。”青年忽然睜開眼看向魁梧男人,刺眼的陽光令他又眯起眼睛。

籍羽回頭看了她一眼,不答反問,“先生,未曾有過及笄之禮吧?”

宋初一不以為意的道,“我這輩子也沒打算正經跟男人過日子,及笄禮可有可無。”

“我以為所有女子都期待良人。”籍羽很好奇,什麼樣的人能教出這樣奇特的女子。

宋初一嗤笑一聲,把嘴裡的狗尾草換了一邊叼,“這個年月,處處戰火燎燒、鮮血澆灌,不合適做夢。”

“如果天下太平,你可願與那人在一起過安生日子?”籍羽目光落在校場中一襲玄色鎧甲的趙倚樓身上。

“誒?”宋初一坐起身來,順著籍羽的目光看去,“你這人一貫這麼無趣!”

“你呢?”宋初一轉了話題,“打算找個婆娘過日子?”

“是,但她已經去世很多年了。”籍羽想起亡妻,神色黯然。

他很少把情緒寫在臉上,並非因為不善表達,而是這世上沒有什麼人和事能真正撼動他的心。但是這次瀕死,宋初一和季渙衣不解帶的照顧,讓他將心扉稍稍敞開了一些。想到宋初一也不過是個年紀輕輕的女子,亦有些心疼她。

宋初一知道他妻子已經故去多年,一時不知如何安慰,正巧看見山下有個士卒匆匆向這邊跑過來,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叼著狗尾草緩步下山,“那就打仗吧!夏將軍垂涎你很久了。”

好好的話到她嘴裡就變味!籍羽看著她瘦長的背影,卻是莞爾。(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