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訓練營的時候,黃教練就問過王一男,他發球的準頭是什麼時候練出來的。

王一男說,他四五歲的時候就開始拿石頭打鳥、打老鼠了。

黃教練又問,那什麼時候打到第一隻鳥或第一隻老鼠的?

王一男說,六歲。一隻落在樹枝上的鳥,離他十幾步遠。他揚手打到那隻鳥後,鳥就掉在了地上。他撿起來時,鳥還活著呢。

黃教練接著問,用石頭打鳥和打網球有關係嗎?

王一男說,當然有。

當他手中的拍子和自己的身體融為一體,就像自己伸長的手臂的時候,用石頭打鳥的感覺就出現了。

黃教練又問,從你第一次摸球拍打球,到這種融為一體的時候,大約用了多長時間。

王一男說,一個晚上。

於是黃教練就覺得,這就是天才。

要麼就是個怪胎。

今天黃教練終於又來運動員公寓王一男這裡了。他是來給王一男送行的。

體校總共有三個網球教練。按理有王一男參賽,黃教練是必須去的。

他卻說總共才去六個學生,有兩個教練去就足夠了。

聽說王一男最後以7:1拿下了搶七局並最後贏得了比賽,還獲得了體校選拔賽的第一名,他不但不以為然,還說王一男純屬浪費時間浪費體力。這種比賽七嚓咔嚓全部碾壓就完事了,多痛快!

今天來送王一男,他只帶來一句話。

“看在錢的面子上,既然去了,那就儘量拿第一吧。以後為了攢積分,需要國內國外不停地跑,要打很多比賽,也需要大量的錢。”

自從王一男住進運動員公寓後,除了第一天黃教練帶他來過一次後,此後黃教練就再也沒來過。

此時臨到要去湛江了,他才過來看看,囑咐兩句。

看到楊咪在幫王一男整理行裝,他此前的滿臉嫌棄神色不見了。

一貫的撲克臉上甚至還帶上了幾許溫情。

“聽他們說,就是你一通叫喊後,王一男才開始大發神威的?”

楊咪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

“我當時看到已經搶七了,王一男還是一副不溫不火的那副樣子,就有點著急了。

然後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王一男人雖然還小,但心思有時卻有些複雜了點。該想不該想的,有時候他就是喜歡瞎琢磨。這種比賽想那麼多幹啥,一鼓作氣痛痛快快全拿下,看哪個還敢說三道四!”

“那個王大斌輸了球后找沒找你麻煩?”

王一男看著楊咪在整理著自己的行裝,把牙具、內衣甚至面巾紙和抽紙等都放進了包裡,那種周到和細緻勁兒,讓他立刻就想起了姐姐和老媽。

以前每次去學校,要麼是老媽要麼是大姐或二姐,都要幫他這麼整理一番。

他忽然有點想家了。

心情剛有點落寞,就聽黃教練問他了。

“比賽結束後,他把拍子一摔就不管不顧地走了。一直到現在我都沒見著他。”

黃教練點點頭。

“他早就該吃點苦頭。否則總在沒有老虎的林子裡稱王稱霸,永遠不會出息。”

王一男想了想又說道。

“倒是那個訓練科的和經營部的兩位領導對我都很客氣。還鼓勵我一定要給學校爭取更大的榮譽回來。”

黃教練一臉不屑。

他想說,天佑保險一年贊助給王一男的十萬塊錢,至少讓他們賺去了一半;他還想說,無論你掙到多少獎金,體校都要截留百分之三十,甚至更多。

然而這些他都不能說。至少現在還不能跟王一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