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看到她,退後了一步,臉色有些發白,道:“你們要回幽州,我卻不能去,斷沒有不去袁公處,反倒去幽州的道理。”

甄宓的侍女近前低聲道:“夫人正尋人送她去前線!”

甄宓心裡冷笑一聲,面上卻落了淚,道:“眼見將軍落敗,婆母是否擔憂將軍不能護住夫人安全?!方才要走?!夫人,便是我與將軍身死,也必會保護夫人周全,還請夫人勿憂,請隨我們先去幽州,再折道去袁公處,也安全些!不然這一路若無強兵護送,夫人若有意外,讓將軍心中如何好受?!”

劉氏一哽,臉色難看,她就知道這賤人是不肯放她走的意思。可是,事情已經到這裡了,這賤人哪裡會不恨自己,定然恨極了自己。所以劉氏非走不可!

因此,便道:“無妨!只遣一二十人護送便可,此處是冀州,還怕有敵軍傷我?!我自會去尋找袁公。”

甄宓話說的溫柔,話卻並不客氣,道:“只怕不妥,夫人雖是繼室,卻極年輕。這一路若是遇到敵軍被殺了,還無妨。我與將軍雖自責,也不過是吃些掛落。可遇著的不是敵軍,而是匪盜之徒呢?!那些人能有什麼道義,倘見夫人貌美年輕,生了歹心……這可叫袁公的顏面往何處擱?!我與將軍才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如果語言能殺人的話,這話,無利於一把尖刀,生生的刺的劉氏臉色發白,昏昏欲倒。這是堵死了她非走不可的路。

這也是,連最後的體面和表面和平也不要了!

“你,……”劉氏臉色青白如鬼,喘著氣道:“……你……”

甄宓上前扶住她,卻是柔柔的低聲道:“夫人對我下手不輕,我又何必對夫人仁慈呢?!我說的出,做得到!夫人敢走,現在便走,我不光叫夫人回不去,還不能清清白白的死,叫整個袁氏以你為恥!袁公比起我夫來,可不會如此良善而信任。”

這話誅心,無比的諷刺。

劉氏的臉色難看極了。

“所以夫人敢跑,只管跑,我絕不阻攔!”甄宓退後兩步,臉上還是帶著尊敬的笑,道:“夫人倒了,劉氏必然無存!”

這話毛骨悚然,劉氏一副身子如墜寒潭,打了個哆嗦。

甄宓行了一禮,施施然的走了。營帳忙碌,也無人注意她們二人的交鋒,況且除了言語以外,其餘之處,沒有半絲的不妥。

禮儀之家,便是恨極了,也是看不見的刀鋒!

“夫人,”甄宓的侍女憂心的道:“她若回前線,必定不叫夫人好受!她到底是夫人婆母。”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等到了幽州,哪容她想走就走?!”甄宓恨極了劉氏,道:“我一定會好好孝敬她的。”叫她有苦說不出,才是真的高手!

甄宓是真的恨到了極處了。司馬懿的信之事,她這一告密,若是遇到個拎不清的,能把她誣死了,冤的叫喊冤也叫不出。她有袁熙疼惜,卻也知道,若非如此,她只怕已死一萬次了。

封建女子,最恨的就是拿她的清名作文章!

積毀銷骨!她便是豁出去臉面不要了,也不會輕易饒了劉氏!

她現在在她手上,本能悄無聲息的弄死她,半點不引人懷疑。可是為了袁熙的名聲,她必須得忍著。不是為了她自己,為了袁熙對她的這份深情厚誼,她也不能叫袁熙擔了半絲的不孝聲名。劉氏若是死在袁熙手上,那麼,受影響最大的永遠是袁熙。

所以,她得學會忍耐,與這個她十分厭惡的婆母相處。

這就是世家女子的所謂體面。但再恨極,她總歸是擔憂著袁熙的名聲的。內心還有所依的人,行事還不至發瘋。總是為愛而有所顧忌。為袁熙給與她的信任。她寧願事情麻煩一點。劉氏還無恙,可她身邊的人,她會在路上一點一點的拔除。讓她再不能有任何耳目。有口信也送不出去。

夜間三更,袁熙帶著殘部離開了鄴城外,高覽帶兵護送,送了足有三十餘里,方才迴轉。

見呂布果然未曾追,袁熙鬆了一口氣,心裡感慨,也甚為感激。便火速的往幽州趕路!

高覽倒是詫異,為何呂布未曾派兵追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便先回營。

其實呂布是聽到了訊息,一心要出城去追的。只是來說的時候,司馬懿笑話他,是不是要追到袁熙殺了他後搶回美人?!是否還惦記不休著甄氏呢?!直把呂布給臊的不輕,也冤的不輕。他百口莫辯,也是傻氣,竟真被激到不追了。

諸將也是無語,司馬懿真是掐準了呂布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