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焦觸與張南的叛軍已至城下,兵臨就在城下了。還請將軍決斷,否則必遭橫禍啊。”斥侯緊急來報。

幽州上下竟是大亂。

“封閉城門,”袁熙面色發苦,而發令道。

可是現在人心惶惶,哪一個又能鐵了心幫他守城。

這城鐵定是守不住的。

甄宓心中已然知曉,心一橫,道:“夫君傷還未愈,人心也思浮,只怕閉城也無用。這二人在城中誰知有沒有奸細內應外合,總會有人替他們開城門,到那時,城不光守不住,城中百姓也得遭殃受死!將軍不知冀州之失,也是為此矣?!主公在時尚如此,更何況今時今境!?”

“那可如何是好?!”袁熙捂著傷口,感覺還是隱隱作痛,上馬怕是支撐不了多久。傷筋動骨百餘日。他這個樣子,如何能領軍作戰?!指揮作戰?更何況現在最難安定的便是人心,人心本就已經有了其它念頭,既知袁熙不能力敵,誰還會效忠?!在這種前途未明的時候,甚至有很多人什麼也不作,只靜觀其變,都已算是對袁熙忠誠。

人不就是如此嗎?!

一個失去了父親的,兄弟得勢的在外的兒子,就是如此。

“不如且棄城而去,城已無法再守。”甄宓道。

袁熙動了動唇,想硬氣的說寧死也不能棄城,可顯然,他沒有這麼迂腐。

良久道:“若走離此城,便等同於叛了新主。只怕是天下雖大,也無處容身了……”

“袁譚幾番來信,有拉攏將軍之意,將軍以為,袁譚可能信任?!”甄宓猶豫著問道,也是六神無主。

“父新死,而子不睦,熙怎麼能忍心助一而攻另一?!不忠不孝之行,絕不可!棄城而走,已是如喪家之犬般,若是如此,便與豬狗無異矣……”袁熙哭道。

摻合進兄弟之爭中,他不願意。

況且,看這情景,袁譚必定是要與袁尚勢分水火的。這個時候他去站隊。豈不是……

除非他還有實力,一定會彌合這兩兄弟共同抗曹。

可是現在他自保都難,而且又受了傷,哪裡還有餘力彌合什麼兄弟。他再做不到了。不禁沮喪的不行。以為自己快死的感覺。

人被擊潰,也許只是積累起來的幾件事就能做到。先是在鄴城大敗受傷而回,痛失精銳。然後再遇到這樣的崩潰大事,袁熙哪怕再是有心要彌合兄弟,此時也完完全全的喪失了所有信心。

甄宓傻眼了,道:“那可如何是好?!”

“不如且去烏桓……昔年曾有交情。想必還能容納我等之身。總好過在兄弟之間選好……”袁熙猶豫了一下道:“焦觸與張南也不知是投降曹賊還是歸於袁譚。不管如何,這幽州,暫時落不到曹賊手中。”無非是歸於袁尚或是袁譚罷了……

甄密不禁落淚道:“也好,將軍養好身體,那時再奪回幽州,指日可待矣!”

袁熙道:“能不喪己身便已是榮幸,如何還有妄念?!父已亡,幽州歸誰,新主所主,熙如何敢說奪回二字?!”

好人啊,真的是老好人啊。

老好人把自己逼入絕境了。

眾將都不知道該說袁熙什麼。見他如此。又如此大變,頓時離去者過半。有些忠心之人,也因失望而離去了。也不知是嫌棄他無用不爭,還是嫌他竟是要棄城而走去異族避難。慫就沒有慫成這樣子的。袁氏雖敗,但也不至無路可走,可是怎麼就這樣了呢?!

實在不懂,乾脆也不多說了,直接走人。

袁熙見離去者眾,心裡不是滋味,他心裡倒是沒有怨恨,不像張繡一樣喜歡在別人身上找原因,而是慚愧道:“曹賊當前,熙本當彌合兄弟,齊心以助兄弟而退敵穩住四州之勢,奈何實力不濟,不得不奔走自保,以圖惜命……諸君離我而去,實是本屬應當。非諸君之過也,而是熙無能也……此去,不知前途生死,只願諸君保重!”

這仁厚的,都叫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有些嘆氣離開。

餘下的便跟著袁熙從西門殺出條血路,然後護著袁熙和家眷,一路往北,投奔烏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