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謀士團們毫不介意,笑道:“如此破敵之策,自然不必與人商議,行之則也。事不密則洩,反害自身。”

司馬懿點頭,依舊是不鹹不淡,寵辱不驚!

馬騰看著滾滾洪水,已經將山坡淹了過半,心中極度的震盪,部下道:“……孟起信中所敗,也是為此計所破。將軍,用此計之人,與司馬軍師有異曲同工之意啊。我西涼數千精銳,皆死於水攻。”

“我知,那是諸葛亮。”馬騰道:“此賊之恨,騰已深記。”

西涼人不熟水性,同樣的曹軍也是。這樣的洪水滔天之下,既便是熟悉水性的南方人也未必能吃得消。會潛水會用水是一回事,而在滾滾洪流中獨善其身又是另一回事了。便是會游水的鯊魚,在這種洪流的衝擊下,也很難不被波及或避免受傷。

坡下嚎叫嘶鳴聲不絕於耳。

坡上的徐州軍都很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只是馬匹卻很是受驚,躁動不安的想要扯開韁繩,一般都是幾人合力把馬扯住不叫亂踩亂跑,才勉強能安撫住。

面對大自然的力量,動物也會想要混亂,想要避開,這是本能。

而人的本能是,哪怕知道這些水中沉淪中的人是敵軍,前一刻還不死不休,可是面臨如此,他們心裡還是有著悲傷和同情。這無關於敵我之分,而是人性。

人是很複雜的,在戰場上拿著戰矛的時候,他們都恨不得對方去死。

然而,面對這樣情景的時候,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這心裡就湧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或者說是創傷。身在其中,可能創傷還小一些。而隔絕於外,袖手旁觀,反而有說不清的共情。

共情於人類的卑微,共情於大自然力量的恐怖,他們心生敬畏。

很多人眼淚就開始掉了,不過是無聲的。

確實有鱷魚眼淚的意思,因為不會有一個人去救敵軍,甚至當有些人爬到山坡邊上要往上湧的時候,他們還會去補一刀,只能去砍了他們的手,逼他們入水。在不危及己方人馬的情況下,他們才能空出一點點的心裡的空間去同情。

然而亂世為敵,各兵有各軍的不得已和職責!

很多曹軍把能上坡當成唯一的救命草,眼見就要抓住了,卻見一個個的被剁了手,被洪水捲走,他們嗆著水,眼露絕望,伸出手來,道:“……求,求……救,救我……我投降……”

徐州軍雖心生不忍,砍刀卻是毫不猶豫的揮下。

坡上生,水中死。一線之隔。卻是敵我的界限!

因為小坡容納不了太多的人馬,人一多,就要被洪水給沖垮了。

司馬懿之前算過的,要決多大的堤口,才能既保證水淹敵軍,又能保證己方人馬的安全。所以他遣走了多數人馬去追袁譚。能不能斬盡殺絕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局很重要!

張虎帶著人馬,還有百姓們站在江堤上,看著滾滾洪水,心中萬分感慨,他去安撫百姓,道:“……待水退,逼走曹軍,爾等便能回家了……”

鄴城百姓都顫巍巍的跪了下來,口中言謝不能止。

他們深恨曹軍,看他們被水衝,心中只有痛恨和痛快。

只是此時想來,如若不是被司馬懿要出城來,他們城中也會被這水給包圍,曹軍可以躲上城牆,他們卻不能,哪怕是在城裡,也會被水困住,有什麼生路?!

所以,他們對於司馬懿軍只有感激。

事到如今,又看到了徐州軍的實力,還能有什麼妄想。

徐州軍還算仁義,經歷這許多,人的志氣,所謂的偏向,忠心全都不值一提了,什麼袁氏子民,都去見鬼去吧,他們只想要回家,誰能護住他們,他們就忠於誰!

人如螻蟻,也有尊嚴和忠義,可是,在生存面前,所謂的這些忠義又算什麼呢?!是拖累,甚至是單向付出而不被珍惜的一無用處的傻瓜一樣!何必要如此卑微。他們既然要依附強者,去依附能保護自己安定的強者不香嗎?!徐州軍已經用實力證明了這一切。他們可以相信,可以忠心,可以託付以義,可以獻出忠誠。

識時務為俊傑啊。

不識時務的只能去死了。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

張虎看著他們泣不成聲,感激莫名,信任莫名的樣子,心中有點感慨。

司馬懿一舉而定鄴城,又定了人心。這計有多高明,都不必人說。水退之後,鄴城包括鄴城的人心都已經是徐州的了。甚至冀州,鄴城一定,整個冀州已經毫無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