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統是面目全非的,眼球都是紅的,就是因為出血所致。

可是軍醫知道,軍事一事上是複雜的,醫學上的一些東西,解釋起來有什麼用?!沒人肯聽,也無法平息將士們的憤怒和哀切。

其實周瑜又何嘗不知他無能為力呢,他的確無罪呢?

只是,這滿營憤怒悲哀的兵士們需要一個發洩的出口,去傾洩這心中的怨氣與沮喪!

否則,壓抑而不動,只會慢慢的折損士氣。

與其說周瑜因為他醫治不力而治他死罪,其實,不過是想要借他的腦袋去疏發江東兵積累的窩囊的怨氣,讓兵士們重新振作起來,找一個出洩口,洩掉那股壓力,如同那淩統的壓力一樣。

而淩統無良醫可醫,可是治心,周瑜卻會治。

軍事與政治都是無情的,有時候,就是這樣直接而殘酷。

其實周瑜明白,軍醫心中更明白。所以他什麼都沒說!

周瑜頓了一下,道:“你既認罪,便赦你家人無罪!一人之罪,不必積累家人!”

有些罪,總得認的,就如同他想要保住他的家人,與那些逃跑的同事一樣。只要他成了那個口子,其實人就都安全了。

所以,這算是他與周瑜之間的默契。

“推出斬之!延治不力,以致凌將軍慘死而束手無策,此等庸人,當斬其首,祭凌將軍之魂,以安之!”周瑜道。

沒有多餘的話語,早有憤怒的戰將將軍醫給推出去了。

很快用盤子盛了一顆首級上來,周瑜接過,放到了淩統面前,道:“且安!定斬黃祖,以祭公績之魂!”

軍中大泣,但鬱結於心的憤怒,軍士們都從心裡洩出來了!

周瑜現在的壓力也是很大的。淩統死了,這對士氣來說,折損是巨大的。他要麼,率師馬上去攻廣陵,要麼,就借人頭以安撫人心之怒。

然而前者,肯定不行。

若攻戰能這麼容易就不是陳登了。

周瑜不是一個冒險的人,所以他選擇了暫時安撫人心。安營紮寨,然後擇機再戰。而不是現在就貿然進攻,然後無功而返,這將更是對士氣的大摧毀!

周瑜無疑是極為冷靜的。冷血的。冷酷的。

人命與人命之間,作為主將而不得不作出殘忍的選擇。

如同當年白起坑殺四十萬趙軍一樣。他未必沒有承受絕大的痛苦。可是,他更知道,如此深仇大恨,不能將之放回。否則反噬回秦國,將是巨大的反撲。

就算強如白起,也是人,是人,就有人性。都是人命。難道心裡沒有罪孽感嗎?!

戰場上殺死敵軍是天經地義,因為上了戰場所殺的人,那就是立場對立,本份為之。

可是,當敵方投降了,或是束手了。再坑殺,性質是完全不同的。

周瑜也是。

有些痛,有些冤,有些人命的揹負,的確無辜。

可是他也得承受下來。並且作出最殘忍的選擇。

因為作為主將,不能只考慮小細節,小地方,他們更需要考慮大的方向,大局。有時候就不得不作出犧牲區域性,包括區域性人的選擇。

這是每一個領袖或領軍之人都該承受的東西。

想要當一個聖人,或好人,就不能擔當大任。白蓮花雖美,卻無用。若是又當又立,那就更只能淪為嘴上的聖人了。

每一個領軍之人,都是承擔大任的巨人。

周瑜祭拜完淩統,將這安排好了,這才轉身,道:“升帳!”

兵士一心,戰將服從,很快發出無數指令出去。目標直接就是廣陵城。

大營紮了一座又一座,然後就是進行防禦與進攻工事。

一步步的以營的方式逼近著廣陵城。暗中設的陣法,精密的步署。

周瑜極為忍耐,像個獵人,要與廣陵一分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