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否決這個計的主要原因還不是因為孫策的個性,也不是為自己的名聲考慮。

而是,在這一瞬,他突然想到了呂嫻。如果是她,她會這麼做嗎?!

不,她不會。她會抓到孫策,然後奉為上賓,待之以禮!

不放回去,也絕不會屈辱他,叫他折節而受辱,到城牆去退兵。

呂嫻……雖然,陳登一想到她,還是挺不自在的,可是,她就是能夠將事做的坦然又大氣,還能保持贏面。不僅不受詬病,還能得到世間的讚譽。

她從來不會包容不下,而將人逼至絕境。

當初對他,現在對孫策……都一樣。

這個人啊,他最服的,也許並非是她多麼英明,多麼有才能,而是心胸吧,如果是他,當時的陳登,他都已經殺了幾回。

自問是做不到像呂嫻那樣如此包容的。

不過不可否定的是,孫策與袁耀,還有劉琦都是不一樣的。所以袁耀可以用,劉琦可以送回轄制荊州。這些都在她的大局以內,但是孫策,是絕對不能,絕對不可能放回的。

陳登否決了要孫策上城退兵以後,還得想個法子轉寰一下對方的攻勢。否則硬槓著,可能廣陵並不能擺脫危機。

畢竟這一次,他動的人可是江東之主!

孫策還活著,才算是能夠有所轉寰,如果死了,其實只能硬來打了。但也因為孫策活著,對方才會有所顧忌,可也一定會死咬不放。

孤注一擲嗎?!未必!

陳登將這些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先來了後書房尋自己的舍人,也就是幕賓,他一直在身邊輔佐,也是老人了。雖算不上是家臣,但也與家臣一樣親近,很忠誠!

陳登道:“有件要事要交代你!”

“大人請說,”幕賓道。

“帶著孫策,隱藏起來。”陳登道。

幕賓吃了一驚,道:“大人何故此言?!是怕守不住廣陵。”

“江東兵必死咬不放,糾纏不休,雖會有援兵來,但若有意外,孫策被奪回,登所謀,一切皆休,”陳登道:“孫策已被俘,再被救回,後患無窮!”

幕賓道:“既知有患,大人何不殺之,以定大患。既已結死仇,孫策若活著,依舊是死仇,若是死了,也不過是江東之怒,再壞也壞到旁處去。”

陳登道:“登也有意。但是高二孃所慮,登也有所考量。登想到了女公子。若是女公子得到了孫策,會如何?!”

幕賓聽著便明白了。

“因此心中恍然大悟一般,一個活著的,被俘的孫策,比一個死了的,更能轄制結了仇的江東。”陳登道。

“就算孫策不死,江東另立新主,孫策殺不得,放不得,如何是好?!多麼尷尬,”幕賓道。

陳登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孫策在此,江東兵攻勢猛而不下廣陵,到那時便可進入交鋒談判階段,對方一定咬死要放孫策,我方必不能放,不放對方便不退兵,那麼,何不提出要求,要孫權以外交之策來徐州換回孫策呢!如此,可陷孫氏二子!”

幕賓瞪大眼睛,服氣不已的看著陳登道:“這,這,妙計如何想來,大人高招!”

“只是以女公子的思維去想了一遍,發現了更大的可能和高度。”陳登歎服道:“孫權不管繼不繼立,他來不來,都入絕境!”

妙,妙啊!

孫權若來,必陷入,就算陷不入,低頭來了徐州,也是被徐州壓了一頭。

孫權不來呢,他這個江東之主,永遠也不能服眾了,一個不能服眾的江東新主,怎麼坐得穩江東基業!

幾番一交鋒,江東都休想再興起來了。

這裡面可操作的事情太多了!

所以孫策反而不能死。得像風箏一樣吊著江東。叫孫策永遠不能放心而赴死,而孫權和江東那一頭永遠也放不下孫伯符。

得一人,而制衡江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