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嫻兒大了,可以上馬征戰,指揮後方,而他,也不再是少年郎,是個中年男子了。直到這個年紀,才感覺活明白了些。可能是因為現在,責任更大了。

呂布喝著便攬住了高順的肩,道:“將來之天下,布不敢說大話。只是若是咱們都老了,願彼此都在,那個時候的布,只希望多幾個老朋友,能一起說笑喝酒,擊鼓投壺。”

高順心中也有些感動,笑道:“若能如此,順之幸也。”想必能活到那個時候,必已是弓拉不了,馬不上了了。但還能隨侍主公左右,這便是他最大的幸運。

呂氏陣營的人越來越多,高順當然為呂布的基業而高興,看到徐州迅速的發展壯大如此,他心裡是欣慰的。

他的性格本就忠厚,便是呂布對他忽冷忽熱,他也從來不抱怨。

呂布喝了酒,感覺血都熱的,人也放鬆了下來,對高順道:“你可知嫻兒說你是什麼性情?!”

高順不應,只是細細聽著。

“以前她勸我,若要值得人心歸我,就一定要足夠可靠,要像大地一樣敦厚,才能讓人歸附。布是徐州人的大地,而你,卻是布的後盾。她說你是城堡,家的堡壘,”呂布笑了一下,道:“以前我並不明白這是何意,現在卻漸漸有些明白了。無論將來基業有多大,有多少人來,布依舊記得自己起步之時身邊的人,身後的盾。堅立在大地上的城堡……”

高順眼眶微微紅了,舉了壇,再次敬呂布,道:“為主將者,死而後已。”

呂布與他一碰壇,哈哈大笑,道:“喝!”

主臣二人相見,可能會沉默,但永遠不會陌生。有些低微時的情義,是替代不了的。

呂嫻出來,到了軍機帳中,司馬懿忙起身相迎。

呂嫻叫他別客氣,嘴角卻噙著笑,掃了一眼他案桌上擺的檔案之類的,他正在處理呢。

呂嫻心中一笑,司馬懿不是攬權之人,或者說,他怕她忌諱這個,所以做的很微妙,不願意攬權,但是,他也要把自己弄的很忙的樣子,其實以他的能力,哪用得著這樣?!

不過是刻意為之,意思是這父女二人少叫他,少打擾他,他就謝天謝地了。

這二者之間,取一個微妙的恰當好的忙碌,又不會顯得亂的中間值,也是難為了這仲達如此精妙的心思,盡用在這方面了。

司馬懿是很會放權之人,他只抓大放小,小事都用手底下的部門去處理,他只總攬就行了。而且徐州軍事的分工已經很健全,糧草營,歸糧草官排程,後勤營有後勤軍管,還有兵工署,管什麼刀啊槍的損耗,以及兵工服之類的,包括鎧甲,而醫藥則有醫藥營,有軍醫在那兒……

這幾個系統高效運轉,哪裡出了問題就尋誰問責,效率極高。

他根本就用不著這麼忙,所以呂嫻才知道他就是故意的呢。

心裡也生了點揶揄的心思,她掃了一眼司馬懿,笑道:“仲達管事,真是事無鉅細啊。這一點,倒與那諸葛有點像。”

原以為司馬懿會有點訕訕的,哪知道這人就是天生的面不改色,想來是知道她早料到了,這是打啞謎呢。

也確實是難為了這個人,還能做到面不改色。

此時的呂嫻都有點佩服他。

不愧是司馬懿。

“懿既領軍師職,唯盡力盡心爾,自然一一事都要問過,不無錯失才好,”司馬懿說話還是很顧全面的,道:“只是懿多慮,一切按部就班,次序井然,懿也只是過過目,並沒有可指正之處。”

呂嫻見他不接諸葛的話頭,便主動笑道:“仲達可知孔明這個人行事,哪怕再小的事,也要一把抓,事不嫌細,案牘勞形,真是擔心他一個人擔了這麼多的事,會累死。”

司馬懿道:“徐州後有陳相,賈大人,前鋒部將也各有安排,各部各司其職,是一個整體。劉備那兒自然完全不能比這樣的班底,創業初期,一切都要依賴這諸葛,想必是勞形傷神。所以女公子勿憂,他能累死,懿累不死。懿身後,有這麼多的班底,諸葛是遠遠比之不及的,自然不同。”

這人,真會說話。

滴水不漏的很。

既讚了徐州的整體安排的井然,又說了他的作用只是其中之一,又顯示了他並沒有攬權之意,真是周全的不行。

這話也是有點懟她的意思:我可沒像諸葛那麼攬權,真正攬權也輪不著我啊,有陳宮和賈詡在前呢,你先擔心他們吧。

呂嫻就是莫名在他的語氣中能解讀出這種意思來。

可不就是?!因為他是司馬懿啊,那說一句話,那絕對不是一個兩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