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道:“世伯太誇讚懿,懿並不敢當,愧之也。才者,是世人敬重之言,虛捧一場,懿實才學淺薄,愧不敢當。曹孟德高看,意欲招攬,也不是懿拒之不可,實是懿一直以來,身嬌體弱,才不得不拒。況且,曹孟德所看中的,並非是懿之才德,而是司馬氏族人的效力,更是示範天下人的招攬,意在拋磚引玉。非為懿一人也。”

這話多有意思?!

陳珪是多麼老狐狸一人,一聽就明白。

也是難為了這司馬懿,為了推託重用,連身嬌體弱都說出來了,也真是服了他。

陳珪心內哂笑,道:“既是如此,也是賢侄與徐州有緣份,當日幾番皆不能進許都,今卻有緣來徐,不是緣份是什麼?!再則在河內不利居養,來了徐州卻好了不少,可見人是要多動動的,這徐州略比河內暖和些,也許就水土相合了,賢侄以後等住久了,便知徐州的好處。況且還有神醫在此,以後再無須擔心身體嬌弱之事。”

陳珪將了一軍回來,堵的司馬懿啞口無言,心裡憋了一口氣,嘴裡都是苦的。

臉上不露,卻是點首稱是。

陳珪笑道:“賢侄也莫謙虛,徐州正是用人之際,身體若無恙,還請隨軍,擔任主公軍師一職,掛於外事處下,還請去賈文和府上去報道一二方好。”

司馬懿心裡提著一口氣,拜道:“懿只恐無才德,怕失職,如此要職,怎敢擔當如此大任?!”

“賢侄莫要謙虛,”陳珪道:“汝之才德,足以勝任。還請千萬別推辭了,若不然,待陳公臺與賈文和一併來請,倒不好。”

司馬懿心知再推託不過,良久道:“是,懿任命便是。只是恐溫侯失望懿之才德有限也。”

他露出一個苦笑。一副為無才德卻受大職能而慚愧的樣子。

陳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道:“賢侄今歲幾何!?”

“雙十年矣,”司馬懿道。

陳珪眼神複雜的瞅了他一眼,哂笑不已,道:“賢侄果然才俊難得,這般年紀,天下之間,也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了。”

“世伯實在高贊,少年才子不知凡幾,懿這般年歲,又如何敢當?!”司馬懿恭敬的道。

陳珪笑了笑,也沒再說什麼,道:“吾先回矣,還有公事,賢侄早去任職。”

司馬懿客客氣氣的送了出來,看著陳珪上了馬車離開,心裡卻是狐疑不已。這老傢伙,可不是個善茬。來了雖只三言兩語,卻句句深意,看不透,聽不明。司馬懿心裡難免不安。

回了室內,思忖一二,便決定去賈詡府上任職了。

這件事,已是定局,註定逃不過!

陳珪出來以後,坐在馬車上,才嘆了一聲,道:“徐州真是來了一匹狼啊。”

他實在太想吐糟了,便迫不及待的去了賈詡那,要和他說這個事。

賈詡在忙呢,見他來,先請坐了,奉了茶,將公事一處理,才道:“難得副相有空來閒談。”

“文和少揶揄老夫了,”陳珪笑道:“珪自認活到這年歲,也算老謀深算,結果,今日才知輸於一及冠青年。不得了,不得了,英雄才輩盡出此世。”

賈詡似笑非笑的,道:“說動他了?!”

“說動了,”陳珪道:“文和可知此子如何?!”

“才學自不必提,無需賣弄,司馬氏的傳承,不必質疑,”賈詡笑道:“漢瑜看出他的本性矣?!”

陳珪是難得的這麼八卦,道:“此人極有城府,以後只恐都要防備著他了。”

賈詡笑道:“如何說?”

“與他對話,他無汗無虛,應對自如,並且沒有半絲的情緒上臉。”陳珪道:“老夫這個年紀,見過了多少人,沒有一個能做得到這樣的。便是老夫,若是有如他一樣的遭遇,能碰頭死在呂營,也絕不會如此壓抑而不透半絲的神色,這種人,不可怕嗎?!”

“他毫無破綻,沒有半絲小辮子,老夫以為,人能將情緒控弄到這種程度,絕非一般人。”陳珪道:“隱忍,剋制,毫不外露,內心只恐積蓄著不能見人的謹慎。與他一比,元龍那點脾性,猶如女子撒嬌,使小性子類似。遠遠不如!而他才雙十年華,這般年紀,哪個不年少輕狂?恃才傲氣?!他卻完全沒有。這人的脾性,是狼性。”

賈詡笑了,所以才說陳珪雖說奸猾了點,但是這雙眼力還是毒辣的,一眼就看出來了。

沒有破綻本身,不就是破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