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若是這種相互打探,就沒意思了。

郭嘉並非只帶著私意而來,更多的,其實何嘗不是一種探究?!

別說賈詡是不知道陳珪能不能辦得成了,便是知道,這件事,又與他有什麼相干?!這是徐州內務不錯,但他是外事處大臣,不代表他現在有了文職,就什麼都能干涉上了。若是什麼都插上一手的,也只有監察史或是御史才能辦到。

他一個外事處的,還能去管這個事,不管是辦成了,還是辦砸了,他都不管。

這是一種文臣的默契。

郭嘉能不知道嗎?!他當然知道,可他偏問,問就是探究唄,可是賈詡能答嗎,答了就是惹事了。

大家都精的跟什麼似的,對大事上,很是謹慎。說話行事都有考量了,這很正常。

所以二人都知道彼此都不會說要緊之事,才繼續往下去說了。

但凡文士,若雲遊之時,那是天與地,海與內,無話不可說,無話不可談。然而一旦奉主為官,身系要害,這說話行事,反倒從尖銳變得平和與平庸,真的平庸嗎?!未必,只是,須得表現出如此來。

其實都是深諳此事。何必戳破,便是郭嘉來徐州這許久,不管是關著的時候,還是現在自由走動的時候,他何曾說過曹營之事!?

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就得了,來往無非就是套話與套路。套話,誰也不上當,套路,大家彼此都玩過,到最後也就變得無趣極了。

不明白的,外人瞧著,還以為多親熱呢,又是喝酒,又是說話,又是大笑的。然而內心裡誰沒有各自的堅持與立場,只是都是明白人,知道彼此說服不了彼此,不想攻關罷了。

郭嘉知道爭取不來賈詡,所以不攻破,而賈詡更知道郭嘉一心為曹,所以也不提留他之事。

這路數,其實都是類似的。

反倒是無官職在身的自由賢士,很是自在,啥話都敢說,啥話都能說。

比如坐在司馬徽處的諸葛孔明吧,今日剛至徐州府,便來拜訪水鏡先生了。

司馬徽很高興,道:“徽這便去請元直來……”

諸葛亮攔住了他,道:“吾來之事,切勿告知。”

司馬徽立即就明白了,道:“看來孔明來徐州,非為呂氏也!”

諸葛亮點首,道:“只是來觀察一二,並非為尋主而來。呂氏父女,終究少一仁義二字。”

司馬徽卻笑辯道:“呂氏不仁義,何人謂仁義也!”

諸葛亮便只笑而不語。

司馬徽道:“孔明另有志向也,亦罷,既來矣,不告也可,只在此留待盤亙幾日,好叫徽招待一二,徐州府的豆腐豆乾是一絕,孔明定要嚐嚐……”

諸葛亮應了。

徐庶並不知道諸葛亮此時在徐州呢,他人其實這個時候並不在徐州,而是在小沛。但是沒有人知道他跟著呂嫻去了小沛。

而陳珪呢,經楊弘一事,倒是下了最後的決心,他本意是想緩上一緩,然而楊弘的事叫他終於不得不承認了內心裡不想承認的一點,就是矛盾不可調和。

有些矛盾是註定了敵對的,只有見血,才能統一。

再與這些士家豪族僵持下去,徐州人看他陳府笑話是小,而是叫天下人看他沒有能耐是大了。

因此這一日,幾乎是毫無預兆的,陳珪發作了。

這一日與平常一開始並無什麼不同,先是那些士家豪族又來罵街。現在罵的其實大家都疲倦了,罵的人疲憊,聽的人其實也覺得沒什麼新鮮之處了,都聽厭了其實!

陳珪面色沉沉的,彷彿面上無有半分的大事兒,只有張虎知道一二,事實上,陳珪今天也叫他準備了充足,但是要做什麼,卻是半分沒露。因此張虎也只是猜到了一些,卻並不知道這裡面真正藏著的驚心動魄。

張虎其實看著陳珪,心裡是十分佩服他的,該準備的其實都在暗中準備妥當了,就在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陳府外罵名的時候。

而陳珪對真正要做的事卻是半分的不透露。這樣的老謀深算,老成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