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又道:“嫻兒常誇文遠,忠厚坦誠,智勇雙全!文遠與布以後在戰場拼死立下功業,若是後人無有嫻兒之志,守住這一切,壯大這一切,今日布與文遠所戰者為何?又有何用?!”

張遼一震,定定的看著呂布。沒想到呂布也考慮到所有以後了。

“更遑論若是後繼之人,不肯重用文遠,不知知人善任,嫻兒與布,與文遠等所有人今天所立下的功業,又有何用?!”呂布道:“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如今外面越演越烈,非議越來越多,後嗣不可不定。就算不公開,也得讓核心層中所有人預設嫻兒之尊位。布不管外面的人怎麼說,底下的小民如何非議,也不管以後天下人怎麼罵我們父女,而布,須即定嗣子,不作他爭!”

張遼起了身,拱手道:“遼謹遵將軍令!”

呂布點點頭,道:“回營吧……”

張遼起了身,隨侍在呂布身後,跟著他下樓從後面走了。

“剛剛那人,可是溫侯?!”底下有人認了出來,道:“生的好生高大威猛!”

然而張遼跟著呂布早走遠了。

回了軍營,張遼便去忙了,呂布則無心練兵,只進了帳中歪著想事情,說真的,他呂布自生於天地之間,從來沒有過這麼心事重重的時候。這是第一次。

為人父者,便是再不合格,以前再想不到,現在他也不得不多設想呂嫻的處境。

正所謂,名不正而言不順。陳宮尚有相位,而嫻兒有什麼呢?!她的處境會隨著呂布的勢越來越壯大,而越來越尷尬。

這算什麼?!他呂布是能利用完人就丟的人嗎?!對屬下尚不會如此,更何況是親生的女兒。

沒有嫻兒,就沒有他呂布的今天,父女之間不說恩不恩的,只說情份。他捨得嫻兒一直遭受非議而無位不順乎?!

既無份,便無威,無威,她以後何以立足,或向世人證明,她可以號令群臣?!

光耗在這上面的心力都不得了,呂布向來知道呂嫻最不耐煩應付這個,如果以後她非得先證明了,才能去做要做的事,她得多累?!

況且以後他再有子女,嫻兒如何立足?!如何自處?!後來者會不會排斥她,驅逐她。難道因為後來者,便要逼的嫻兒連在呂營呆都呆不下去嗎?!

這個事不能想,一想就止不住,一止不住,心就銳銳的疼了起來。

父女之情,如何敢負?!更何況是微時的厚誼,更有恩義的糾葛,嫻兒是友,是師,不單單是女。

對呂布來說,這第一個孩子,意義是重大的,也是複雜的。

她的存在本身,就只能為嗣子。

呂布不能讓嫻兒以後無威,無立場號令群臣,讓後來奔赴的賢人與將士們輕鄙她,他的女兒不是他們所能輕鄙的。張遼等人自不必說,本就服她,可是後來者不知,倘若因她無位,而輕視她,而也與外人一樣,認為女子不可司晨,甚至他有了別的孩子,而擁護別的孩子,嫻兒如何做?!

嫻兒的性格必然只能被逼著走人了,因為她心慈手軟,做不出心狠手辣殺父殺幼的事來。這一點,呂布太知道,太肯定他女兒的為人!

可是就因為她心慈手軟,他就得犧牲她,讓她做妥協嗎?!

一想到她如此有才能,卻只能去外流浪,呂布心都碎了。

呂布也不能讓後來的子女對她有所不恭,對她有所不敬,去挑釁她的威嚴。她是老大,是永永遠遠的得被弟弟們,妹妹們尊敬的老大!

呂布輾轉反側呀,那顆簡單的腦袋,能想到這麼多的以後,算是想破了。

反正嫻兒是一萬個好,一萬個滿意啊,性情,才能,德行,手腕,智謀,膽識……她樣樣不缺,唯一的缺點只是女子了,當然了,這在呂布這,不算個事。他這個人,向來輕狂而驕於人,他服的人極少,嫻兒是為數不多的一個。

既是如此,便算是決斷了。

依他說,現在決斷了最好,不然以後呂營會不斷的發展,壯大,人呢,越來越多,人心吶,也會越來越浮躁。若不趁現在定下心,以後就少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