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中人陰森森地道:“張道長令我好生佩服,重傷之下還能破了我的‘八鬼鎖魂陣’。但你先重奇毒,又受掌擊,再引驚雷閃電,想來就要油盡燈枯了,還是乖乖地把天字玉佩交與我吧。”

張乾雲堅忍地咬咬牙,將湧出喉頭的一口鮮血硬生生吞回去,跟著一聲大喝,咬破舌尖,一口血吐在玉佩之上。玉佩經他鮮血浸染,頂端上那顆紅珠頓時散發耀眼光芒,在半空中幻化出一張陰陽太極圖疾衝向前,打在那團黑霧之上。

黑霧中人情知陰陽太極圖的厲害,正想要躲閃,已被陰陽太極圖迅猛擊中。只聽一聲淒厲的嚎叫聲響起後,黑霧四散,露出一人。

黑霧中人受傷連退幾步方才止下後退的步履,顫聲道:“道兄,好手段。”

張乾雲正要喝問,卻忍不住“哇”地一聲,又噴出一大口血來。他口中血的顏色,已然由紅轉為黑色。饒是他武藝與道術精深,也禁不住連續的重擊。

忽聽不遠處傳來幾聲孩子的苦叫聲,那是張青峰在昏迷中叫喊。那人望望腳邊的張青峰,提掌便要向他頭部猛擊。

張乾雲淡然慘笑,嘶聲阻止道:“你等要殺我也就算了,何必要取這個無辜小孩的性命。他不過就是一個村野小孩,而且也沒有見過你真容。”話聲一落,將玉佩高高拋起,口中默默唸動咒語。

玉佩隨聲在空中漂浮起來,散發出漫天紅光。張乾雲冷然道:“如果你要殺死這個小孩,那你我就同歸於盡。既然你前來奪取玉佩,就應當聽過‘灰飛煙滅神仙佩’的傳說。”

那人用驚懼而狂熱的眼神看著空中懸浮的玉佩,良久收回手掌,笑道:“江湖傳說中,有一正一邪兩件器物最為霸道,一件是天師道天字玉佩,一件是不知來歷的黑龍玄鐵劍。聽說天字玉佩蘊含了天師道開派祖師張道陵灌注的神力,這股力量足以可以像當年的張天師一樣斬殺八大鬼王、六大鬼巫。”

張乾雲低聲說道:“我教天字玉佩的神奇,豈是你等邪魔外道所能知曉。”說話間,他身軀連晃,只覺自己的力量在不斷的流逝,似乎隨時就要倒下。

那人見他面露苦痛之色,冷然道:“為了多年圖謀的大計,老夫今天必要疼下殺手。”

張乾雲嘆了口氣,緩緩坐下,閉目低聲道:“你我不需多言,半刻鐘之內,若閣下再不離開,你我就一同葬身此山野好了。反正我這殘軀已肝膽皆裂,終究難逃一死,死前老道就想拉一個墊背之人。”

那人眼中眼神閃爍遲疑的神色,望了望懸在張乾雲頭頂的玉佩,沉聲道:“道長不需如此,你我不必性命相搏。”轉身便要離開。

忽聽背後張乾雲道:“看你身形口吻有幾分像一位名重江湖的好漢,但他所行所言皆為豪傑之事,斷不會行如此不齒之事。”那人聞言立定,並不回頭,聲音微顫道:“天下之大,相識之人不少,道長不妨說來聽聽,這位好漢誰?”說罷狠狠盯住張乾雲。

張乾雲搖頭道:“想來是老道糊塗了,他可是名滿江湖的仁義俠客,斷不會施展如此邪派功夫,也不會行此陰暗之事。”

那人低下頭,似乎心緒起伏不定,忽地抬頭狂笑道:“還是老道智慧。”言罷飄然而去,只聽得山野間迴盪著他狂笑之餘音。

張乾雲見他遠去,伸出微微顫動的手指,在張青峰穴位一點。張青峰悠悠醒轉,睜眼見張道長面上籠罩著絲絲黑氣,忙焦急而關切地問道:“道長,你怎麼了?你的傷重嗎?”

張乾雲淡然笑道:“沒什麼,老道就要羽化飛昇而已。”張青峰帶著哭腔喊道:“不會的,你可是修道的神仙,怎麼會死?”

“古往今來,無論是英雄豪傑還是美人佳麗,終不免身歸塵土。我一生所求就是道法自然,逍遙自由,所以死之後可以化為塵土風沙遨遊太虛,這正合我之心願。好孩子,其實死亡沒有什麼可怕的。”張乾雲伸出手來,摸摸張青峰的頭,慈和一笑道。

張青峰焦急站起來道:“道長,你等等,我立刻下山去找人給你治病。我父親是嘉定府總捕頭,也懂得一些醫術,我叫他和大夫一起來給你看看。”說罷就要找路向山下奔去。

張望中,張青峰見白髮血巫一動不動跌落在山石下,驚問道:“道長,那妖人……那妖人怎麼了?”張乾雲淡淡笑道:“我們大打出手,結果他打不過我,就死了。只是後來,他的幾個同夥偷襲我,我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張青峰聞言撲通跪下,向張乾雲磕了幾個響頭道:“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天際間一聲響徹天地的驚雷響過,隨即狂風颳起,接著豆大的雨點啪啪地從天上砸落。豆大雨點砸在地面,濺起陣陣塵土。

張乾雲指著不遠處石壁下一處凹洞道:“如今我身中奇毒重掌,毒行全身,肝膽皆裂,命不過二日。孩子,你先扶我到旁邊石壁下。”張青峰上前將張乾雲緩緩扶到石壁下一塊光潔的大石上坐定,躬身道:“道長請好生休憩。”

樹木在狂風中搖擺不定,啪啪折斷了幾株。風越來越大,雨也越來越急,大雨在小小山洞前掛起一道珍珠般的雨簾。

狂風將雨絲吹送到兩人面前,張青峰上前一步,用小小的身軀為道長遮擋住狂風雨水。

張乾雲嘆口氣道:“這場大雨,不知道又要衝毀多少農田與房舍,百姓要受苦了。”口吻中充滿悲憫與無奈。

雨絲漫天,毒氣蔓延,他的心中也隨之冰冷起來,但身邊為他擋雨的小小孩童卻給了他一絲溫暖。

張乾雲默默望著漫天的雨陣,半晌收回目光,看著張青峰道:“聽聞嘉定府現任總捕頭為青城派高手張宗正,那你父親就是張宗正捕頭了。你可曾拜過其它師父習練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