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正勃然大怒,大喝道:“鼠輩,敢下煙毒害人。”沖天虛空一拳飛擊而出。他惱怒中使的是青城派成名絕技劈空,此拳內勁分四重境界,第一重為燭滅燈消,第二重為開磚斷石,第三重為金剛暴風,第四重最高重境界為凌虛追魂。

青城高手將劈空拳練至凌虛追魂境界時,拳勁可於二十尺外傷人於無形。張宗正天生威猛剛健,早已練至第三重金剛暴風境界。

夜色裡,一道拳勁颶風般衝向屋頂,下毒之人猝不及防,面上中了一拳,幾個翻滾落下屋簷,頓時斃命。同來的另一人在不遠處埋伏,聽得屋頂上的屋樑咔嚓斷去一根,接著同伴慘叫著跌落院中,立知不妙。他空中一個翻身翻出數尺之外,腳下連點向遠處逃遁。

張宗正從視窗跳出躍上屋頂,追了上去,眼見敵手在三丈開外,便猛衝一拳,正中奔逃之人後背。但敵手功夫也頗為了得,中拳後只是輕晃一下,便逃遁而去。張宗正擔心家人安危,不再追擊,躍回庭院。

張宗正妻兒和僕人被響動驚醒,紛紛掌燈出來檢視。張宗正撕下死者面巾,見死者面目與蜀中漢人不同,心有懷疑,當下再仔細搜看,見死者內層胸前衣服繡著金蠶圖案,當下便明白了幾分。

林婉容見張宗正眉目緊蹙,知道他遇到了棘手之事,便問道:“正哥,這件事麻煩嗎?”張宗正指著死者身上繡圖道:“最近一件案子牽涉到金蠶幫,今晚被我所殺之人便是金蠶幫幫眾。金蠶為金蠶幫聖物,想來此人疑心我捉了他們的聖物,想來奪回。金蠶幫亦正亦邪,功夫自成一路又擅長用毒,一般人都不願惹上他們。”林婉容有些擔心的道:“江湖邪道最是難纏,正哥要多留個心眼。”

張宗正點點頭道:“西南武林向來以你們峨眉派和我們青城派為尊,金蠶幫雖獨霸西南一隅,想來在峨眉和青城附近也不敢太過肆意妄為。”

離張宗正家四五里地有一傢俬塾,私塾老師姓白名崗,號三江居士,為嘉定府本地人。白崗早年在省城做幕僚,晚年回鄉隱居,以教授兒童為業。張宗正素來與白崗交好,便將張青峰送到其門下讀書。

這一天,張青峰從私塾放學回家,一路上和幾位同窗學友打打鬧鬧,好似雀鳥展翅飛離了鳥籠一般。幾人走了回家的一半路程,來到一座青山腳下。張青峰沿山路向山頂望去,見不遠處一隻大耳朵小灰兔正在山路邊的草坡上咀嚼青草。

張青峰對幾個學童道:“好可愛的小兔,把它捉來放在籠子裡,一定好玩。”一邊說,一邊朝小灰兔跑去。一群小孩聽他這麼一說,便又呼又叫地跟著他向小灰兔跑去。機靈的灰兔聽得小孩子們的呼叫聲,立即嚇得向山上跑去。它不敢走上山小路,只在斜坡間的石塊間跑跳。

灰兔久走山路,在山石間甚是靈動,一群不到十歲的孩子難以追得上它。跑不多遠,除了自幼習武的張青峰,其他人都累得坐在石塊上喘粗氣。張青峰追逐著灰兔向大山深處而去。一個小孩向他背影喊道:“青峰,山裡面有野獸,不要再追哪!”張青峰眼看離小灰兔不遠,不肯回頭,過不多時便隨著灰兔進入了莽莽山林之中。

灰兔從半坡一路奔向山頂,只見它鑽灌木,跳石頭……甚是敏捷,年幼的張青峰始終都捉不到它。

灰兔一陣縱跳,忽從兩塊大石中間穿過,向右一轉消失了。張青峰有些惱怒地停下來,擦擦額頭的汗,只見此地已是山頂,除了石塊中間偶爾長著的幾束肆意生長的山草,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塊。

四周寂靜荒涼,靜得張青峰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

“吱吱……吱吱……嗷……嗷……”前方的大石後忽然傳來野獸臨死前的哀鳴與掙扎之音。張青峰吃了一驚,全身的毫毛都倒豎了起來,忙踮起腳尖,向身邊的一塊石塊後邊躲去。

此時山頂沒有風,四周靜得可怕。

張青峰在大石後呆了片刻,慢慢起身四顧,一邊向山下走去,想悄悄離開。猛聽大石背後傳來一聲炸雷般的喝聲:“什麼人,給我滾出來。”只聽幾聲沙沙的腳步響起,一條魁梧壯碩的大漢站在了張青峰面前。

大漢身長九尺有餘,下巴非常飽滿,脖子粗壯,鬍子象老虎鬚一樣威猛地飄動,披散著一頭灰白的長髮,右手提著只血淋淋的灰色小兔。

“原來是個小屁孩,你敢一個人跑來這荒山野嶺,膽子還不小嘛!”大漢望著張青峰,露出笑容道。“我追這隻小兔來到這裡。”張青峰看他露出笑容,壯起膽子指著小灰兔說道,“你怎麼這麼殘忍,把小兔殺死。”

“哈哈……殘忍?這個世界原本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我不殺死它,山林中的野獸遲早也會吃了它。”大漢有些癲狂地笑道。

張青峰仰頭望向大漢,只見大漢的氣色分外蒼白,在夕陽的照耀下,他的面板有透明的感覺,透過肌膚,可以隱隱看到面板下淺紅的血絲。

大漢斜著眼望了張青峰一眼,張口一口咬在小灰兔咽喉處。小灰兔四隻腿在空中無力的蹬動著,最終寂然不動。

血從大漢嘴角溢位,他居然在大口大口地生飲兔血。

張青峰何曾見過如此殘忍之事,驚叫了一聲,嚇得連退數步,轉頭不敢看眼前的場面。“你追兔子這麼久遠,不就是想將它捉來美餐一頓嗎?”大漢抹去嘴角的鮮血,睜眼向張青峰喝道。喝過灰兔的鮮血,他的面板恢復了些血色。

“我是想要將它養起來玩。”張青峰爭辯道。“養起來玩?那它就會遠離自己的親人和生活的山林,最後一定會被你慢慢折磨死,你這樣做比我殺死它還要殘忍。”大漢冷笑道,“等哪一天養肥了,你一定會親手殺了它,然後津津有味地啃吃它肥美的肉,你就是一個小惡魔。”

“不是的,我一定會好好待它,更不會吃掉它。”張青峰大聲喊叫起來。他覺得大漢的話是在否定他善良的心,感覺眼淚就要不爭氣地流淌下來。“不要哭,我最見不得男人哭哭啼啼。”大漢看看張青峰,搖搖頭說。

“我要回去了,不然母親要擔心我。”張青峰一邊說,一邊轉身就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