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猜得真準,可不是麼,您生產時失血虛弱,昏迷了三日,伯爺就捱了三日的罵,洗三不張羅,三夫人生氣,衝著伯爺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這幾日您養身子,三夫人見了面兒雖然關切您,不表現出來,背後也沒少刺打伯爺。要我說,伯爺也真是好性兒,不論怎麼被三夫人刺打他都是低眉順目的。要是我家黑鐵蛋,一早就急了。英姿將禮單放下,伸手探了探雲想容額頭,鬆了口氣:幸而不發熱了。

也難為他了。雲想容想起昨晚她抱歉的安慰沈奕昀時,沈奕昀卻無所謂的說的那些話——你的母親不就是我的母親麼。我自小娘去的早,想被娘罵都不成呢,現在都補回來了,再者說是我讓她的寶貝女兒遭了這麼多的罪,為了個孩子,險些性命都搭上了,她要罵我原也沒有錯。說罷了這些,又開始重申以後再也不生了這樣的話。

雲想容眼中浮現笑意。看著大紅襁褓裡粉嫩嫩的孩子,憐愛的輕輕摸他的小腦袋。小孩兒雖然還沒張開,可此時就看得出他生了和沈奕昀相似的俊俏眉目,小巧的鼻子下頭,一張粉嫩的小嘴兒嘴角微翹,似做了什麼好夢在笑呢。

為了這父子倆,她是什麼都豁得出去的。

英姿,這些日可有白莫離的動靜?

英姿搖頭,隨手拿了針線簸箕來,在床邊小杌子坐下:他自那日出去就在沒回來,許是離開咱們伯府了?不過綿綿姑娘這會子還住在府裡呢。

雲想容絲毫都不覺得意外,想來伯爺留她還有其他事要做。你也不可與她太親近了,如今閩王還被禁足,皇帝一行人還要半個月左右才回來,京都這些不叫皇上省心的人家八成都在監視之中,一舉一動都有可能洩露天機。你以後見了綿綿,照舊不必客氣,越不客氣,戲才越真。

是,我知道。

兩人說話時,柳媽媽端著紅漆托盤進來,上頭放著精緻的描金蓋盅:夫人,鯽魚湯好了,您趁熱吃些。

雲想容便與英姿斂了話題,坐直身子先喝湯。

夫人也真是的,原本三夫人和舅太太他們精挑細選了兩個奶媽子,夫人都不用,偏要自己來奶,如今吃東西您又要忌口,女人奶了孩子,身段兒要變化,月信回的又遲,仔細您後悔。柳媽媽一面說著,一面拿了帕子遞給雲想容。

雲想容接過帕子沾沾唇角,將蓋盅放回托盤,笑道:我自己生的,自然要自己餵了,不光是現在,以後我也不放心交給人帶。又笑著打趣柳媽媽:遇上乳孃這樣宅心仁厚的是我的造化,可誰能保證我的東哥兒就能遇上個宅心仁厚的?我左思右想不放心,還是自己來帶最放心,至於其他的,我又不在乎。

柳媽媽無奈道:您倒是不在乎,可苦了伯爺。

雲想容一愣,推了柳媽媽:您也真是的,說話越發不講究了。

可不是,貧嘴貧舌的,老不持重。英姿也笑了起來。

柳媽媽哈哈笑著:一屋子的媳婦兒,還怕什麼了。趕明兒把玉簪幾個也配了人,還怕他們聽去。

廊下的玉簪、玉釵幾人聞言都憋不住笑,紅了臉。

屋裡正熱鬧著,外頭就有個穿紅著綠的小丫頭快步進了院子,將一封信交給門廊下的玉簪:伯爺差我給夫人送來的。

玉簪檢查了信紙,確定沒有問題,就進屋交給雲想容。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恬王已說服劉嗪,主動與皇帝處提出和離,半個月后皇帝回宮,劉嗪便招辦。

先前不過是有了矛頭,如今卻是定了下來,如此訊息,沈奕昀約莫著能叫雲想容開心的,就立即送了進來。

雲想容將信紙摺好,重新放入信封裡,嘆道:也不知道這呆子拿了什麼寶貴的東西換來的。

恬王府裡已經一片愁雲慘淡。

王妃纏綿病榻,咳了三日,如今嗓子啞的已連話都說不出聲,仍舊半撐著身子推開劉嗪送來的調羹,勸說才剛進屋來的恬王:王爺,嗪姐兒好歹是您親生的,您不能不為了她的名聲著想,若是真的與沈默存和離,外頭的人會怎麼說?

又是這件事!回了臥房就一直糾結這件事!

恬王的耐性幾日來早已被磨的一乾二淨,不耐煩道:難道不和離,外頭人就不會說嘴?就不會問‘不是懷了身孕,怎麼孩子哪去了!’你也不知道動動腦子!這會子還有臉來與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