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們就魚貫而入,端了果盤茶點,還貼心的拿了些書來給她解悶。

雲想容舒服的靠著羅漢‘床’上蜜合‘色’鑲嵌藍邊兒的大引枕,眼角餘光可見敞開的格扇外雲嫣容和姚媽媽依舊跪著。日頭逐漸升起來了,他們跪著的那處並沒有遮‘陰’的地方,雲嫣容臉上紅撲撲的,妝糊了,樣子格外滑稽。姚媽**臉‘色’則是越發難看,即便有大太陽暖著,依舊慘白慘白的。

她正看著,卻見二夫人帶著潘姨娘,在丫鬟的簇擁下進了們。

二夫人今日穿了身湖藍‘色’的素面褙子,下著月牙白‘色’錦緞繡蘭‘花’馬面裙,頭髮高高的挽成高髻,斜‘插’著一根金絲累成的金鳳,耳上綴著貓兒眼耳鐺,兩手皓白腕子上帶了一對羊脂白‘玉’鐲,原本素淡雅緻的裝扮,去二被她‘陰’沉的臉‘色’毀了。

她身後的潘姨娘穿了件桃紅‘色’的綾襖,外頭照著嫩粉‘色’的長身比甲,下著石榴裙,頭上帶了純金的華簪,雙手都帶著金銀絞絲的鑲紅‘玉’鐲子,妝容‘精’致,‘豔’光四‘射’,走起路來水蛇腰款擺,〖自〗由風流。

一行人才一進老夫人那邊兒,雲想容便聽見一聲瓷器破碎的脆響。隨即是老夫人的呵斥:“你那是什麼打扮?!妖妖喬喬斷不成個體統,你一個妾,怎的比夫人還要貴氣!”又道:“老2媳‘婦’,你也太縱著這群人!”

雲想容悄然起身,走到了雕刻鏤空‘花’開富貴紋路的‘插’屏邊,透過縫隙往那邊看去。

就見二夫人忐忑的走到老夫人跟前,惶恐道:“請母親息怒,媳‘婦’管教不力,媳‘婦’知錯了。”

老夫人瞪了二夫人一眼,訓斥道:“我自知道你是出自書香‘門’第,腹有詩書,潔身自好,不願意與那些下作的勾當去陷害旁人。可你不知,這些個姑娘身邊的人,你越寬厚,他們就越不成個樣子,尤其是那些**們!仗著自己曾經‘奶’過姐兒,就覺得自己也是半拉主子了,平日裡好吃好喝的蹭著主子的,還要充個大輩兒!半夜裡越姓吃酒賭錢也饒了他們了,如今竟然還學會挑唆主子做那些下流勾當!”

“母親息怒。”

二夫人提裙襬就跪在地上,垂淚道:“往後媳‘婦’好生留神,在不會心軟了。”

“你自然要留神!”老夫人冷著臉,一指潘姨娘,道:“一個**,就將嫣姐兒拐的不成樣子,還有這個妖‘精’似的人,整日裡專‘門’會扇‘陰’風點鬼火,攛掇姑娘不做好事,這個更該死!”

潘姨娘嚇的腳下發軟,原本跪著,這會子已經癱坐在地上,又強自爬起來,連連磕頭,哭的梨‘花’帶雨:“老夫人息怒。老夫人動怒,說婢妾做錯了,婢妾不敢辯駁,可老夫人說婢妾攛掇姑娘不做好事,婢妾是萬萬擔不起這個罪責。婢妾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兒,老夫人就算做什麼,好歹讓婢妾明白明白!”

老夫人怒極反笑“明白明白?好,我就讓你明白明白!姚媽媽!”

院子裡已不知跪了多久的姚媽媽聽了動靜,連滾帶爬的進了屋,趴在地上咚咚的磕響頭:“老夫人,奴婢錯了,奴婢真的知錯了。往後再不敢有一丁點歪心,再不敢給小姐‘亂’出主意了!可是老夫人明見,這事兒卻並非奴婢自個兒所為的,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攛掇姑娘啊,是潘姨娘‘私’下里鼓動我,說實情辦成了之後要重重的謝我。我‘奶’了姑娘一場,情分自然不必與旁人的,我也不是為了那謝禮,就是脂油‘迷’了心竅的,偶然聽說胡大姑算的靈光,就起了這個心思,與姑娘說了。”

“你胡說!”潘姨娘‘花’容失‘色’,一根手指顫巍巍點著姚媽**方向:“你不要含血噴人,我哪裡曾給你說過那樣的話!”又轉回身面對著老夫人“老夫人明察,婢妾真的沒有啊!”

姚媽媽一聽這話,眼淚越發洶湧決堤“潘姨娘,你何苦做了又不敢擔當了,你說過的話自個兒都忘了嗎!”

潘姨娘連連搖頭“你說謊,婢妾沒有,婢妾真的不知情啊!”瞪著姚媽媽:“你安得什麼心!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何苦要這樣害我!”

“夠了!”老夫人氣的太陽‘穴’突突的跳,指著潘姨娘道:“你這樣的,不陪留在姑娘身邊伺候,老2家的,她是你們二房的人,你說該怎麼處置?”

二夫人這會子已經由李媽媽扶著站起身,‘抽’噎著擦眼淚,看著潘姨娘乞求的神‘色’,道:“老夫人,媳‘婦’覺得不如讓潘姨娘去莊子上小住一陣,也好叫她平靜平靜。”

“嗯!”老夫人點頭,道:“恆哥兒要是問,就說我的話,潘姨娘行為不端,故意教壞了小姐,我罰她去莊子裡反省!”

二夫人以及周圍之人應喏。

潘姨娘淚水連連,正要給自己求情時,雲嫣容卻跌跌撞撞的進了屋,撲通一聲給老夫人跪下了。

“祖母,求您別趕走我娘,求求您了!我往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會這樣了!”

老夫人一聽她對潘姨娘的稱呼,憤怒的一拍羅漢‘床’扶手上雕刻的‘精’致貔貅,瞪著潘姨娘道:“姑娘已十七歲了,還是請不自己的叫你母親,你若說不是你背後教的,連頭上神明都不信!老2家的知書達理,冷不下臉面來處置你,你倒是越發得了意,嫣姐兒只有一個母親,那就是二夫人!叫你‘娘’?你也配!”

“祖母!”雲嫣容淚雨滂沱,連連磕頭:“求您饒了姨娘吧,我才剛一時口誤,平日裡並不這樣稱呼她的,姨娘並沒有挑唆我。是我自己想到的主意!上次您說,要讓雲想容入宮去小住,說我這樣的去了也是做綠葉,我聽了不服,都是侯府的小姐,我憑什麼就比她差了。後來偶然聽姚媽媽說起,我就有了主意,這一切並非別人挑唆的,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老夫人扶著二夫人的手下了地,瞪著跪在地上那三人,冷聲道:“你還充起了紅袍大將軍,滿身是膽了?你不要說話,我也容不得你如此胡來,如今未曾出‘門’就相互陷害,不懂得自家姐妹須得團結,讓你出了‘門’可還得了!來人,把五小姐帶到祠堂,多早晚知錯了,多早晚放出來!”

“是!”

李媽媽聞聲,吩咐早就候在院子裡的粗實婆子上前來將雲嫣容拉了出去。

老夫人又指著姚媽媽:“老妖‘婦’攛掇姑娘,與下濺坯子合謀,將我好生生的乖孫‘女’都給教壞了,掌嘴三十,罰三個月的銀米!”

姚媽媽聞言大驚,連連叩頭:“老夫人開恩,老夫人開恩那!”掌嘴三十雖不至於要命,可這三十巴掌下去,她的老臉也一併打光了,往後還怎麼在府裡活?

下頭的粗實婆子早就看不慣姚媽媽平日跟在五小姐身邊張牙舞爪的樣子,這會子爭先恐後的來,將她拉到了院子裡,兩人按著她肩膀,另外一人‘露’袖子,掄圓了胳膊毫不客氣的打將起來吧掌聲脆響,聽得在側間裡的雲想容背脊上都禁不住汗‘毛’直豎。

老夫人又指著潘姨娘:“把這個下作小娼‘婦’給我帶走,別在這裡跪著,倒髒了我的地氈!”

“老夫人,老夫人您開恩啊!婢妾知錯了,婢妾再也不敢了!”又爬去抱著二夫人的小‘腿’,半趴在地上大哭:“夫人救救婢妾,婢妾當牛做馬報答您!”那田莊若去了,八成這輩子都回不來了。趙姨‘奶’‘奶’不就是和現成的例子?去了攏月庵,就一輩子都沒回來過!這些讀過書的‘女’人,比那些肚子裡沒有墨水的還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