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來客(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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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廊下有小丫頭問候的聲音,夾板暖簾一挑,披著黑貂絨大氅面如冠玉猶帶薄慍的雲敖步履如風走了進來,撩起飛罩垂下的淺綠珠簾到了裡屋。
珠簾晃動,光影斑駁。
“爹爹。請坐,才沏的六安瓜片,您嚐嚐。”雲想容盤膝坐在鋪著翠綠素緞褥子的臨窗暖炕上,甜甜笑著,身上水粉色的小襖和長褲,映的她像個年畫娃娃。
雲敖將大氅隨手遞給英姿,接過柳月捧上的黃銅手爐暖手,隔著紅木方桌與雲想容盤膝對坐,斜睨她:“虧你還記得為父愛吃什麼茶。”
“做女兒的本分,哪裡敢忘,父親嚐嚐。”
“嗯。”他不問雲想容為何預備好了他愛吃的六安茶,因為女兒並非尋常孩子,她知墨竹出去,就必然會猜到他會來。
雲敖修長白皙的手指執起白瓷描紅梅杯子,熱氣氤氳了視線,笑盈盈的女兒和滿屋子新鮮的顏色,在灰白的冬日裡彷彿能給人的心也染上幾分春暖之意。
才剛聽墨竹回話時的怒氣就消了大半。
篤的放下茶杯,“說吧,今兒怎麼一回事。”
雲想容也不著急,將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當說到楚晏為何要認她做“大姐”時,只含混說他們是打了個賭,她贏來的。
墨竹和墨玉一直跟在馬車外,並不知道具體的情況為何,只知道她被強拉了去,到醉仙樓還見到了一番混亂場面,所以雲想容也並未將獸筋獸皮的事全盤托出,只說楚晏得罪了人,知她是侯府千金,要拉她的大旗。
雲敖細細聽著。前後問了幾次,許多問題女兒答覆的都相同,便確定她並未說謊,語聲深沉的道:“為父知你有主見,不過你須得注意自己的身份。”
一句注意身份,已涵概了太多寒意,雲想容心下明白,笑著和雲敖撒嬌:“我的身份,不就是爹爹的女兒嘛?若真有事,爹爹會為我解決的。”
雲敖雖惱雲想容耍賴裝傻。可她的話到底讓他覺得熨帖,自尊心膨脹,手臂橫伸過炕桌掐了下雲想容的鼻尖。
“你這小淘氣。”
雲想容摸摸鼻子。咧著嘴開心的笑,心裡卻很複雜。
她都不知道,原來父女之間可以這樣相處。前世她期盼著,卻得不到,今生她不稀罕。父親卻有做出這番樣子來。讓她心裡百味陳雜,最終只沉澱下來,變作無感。
這些日,孃親過的幸福,每日臉上都洋溢著少女那般甜蜜含春的嬌羞笑容,即便為了外婆的身子焦急。也不似從前那般壓抑,動輒歇斯底里了。
可是,孃親能原諒他。她不能。她的腦海中,裝著前生今世的糾葛,裝著孃親被害死,她苦苦掙扎的記憶,如何能夠丟開不理。坦然的接受雲敖偶爾施捨的溫暖?她可以迎合,可以哄著他付出更多。卻不會在浪費自己的感情。
送走了雲敖,雲想容就吩咐英姿鋪開紙為她研磨,她喜歡練字,這愛好是必然不會丟開的。墨竹回來,她也並未多問,更不會責怪。父親將他安排在自己跟前,明擺著是為了保護。在父親的保護中,“監視”兒女,只能算是關心,算不得監視。就如同她前世常要聽珍哥兒屋裡的丫頭來回珍哥兒的起居那般,所以她並不惱,而且有些時候,這些通風報信的人,還更加有用。
也不知是不是御醫開的方子奏效,曹氏的病情漸漸好轉了,到了臘月初時,已經可以下地緩緩的走動。而距離那兩個不知名的漢子來找楚晏索要獸筋獸皮的日子,也只剩下兩日了。
楚晏急的滿腦袋都是大包,嘴角也起水泡了,還不敢與他爹媽說,常常來找雲想容討商量,卻也想不出合適的法子。
一大早,楚晏又到雲想容屋裡混茶吃,正撞見孟氏看著小丫頭為雲想容梳頭。
“姨媽。”楚晏溫文爾雅的笑著給孟氏行禮。
孟氏問:“聽你母親說,這幾日你上了些火,身上起了火癤子,嘴裡還起泡了,可是功課太緊張的緣故?”
“多謝姨媽掛懷。”楚晏彬彬有禮的作答,“許是這些日熱炕睡得多了,又吃了些辛辣之物,上了火。”
“那你要多留神些,若是熱的感冒了風寒可就不好受了。”半大的小子活力壯,原就不能吃的太燥睡得太熱,否則不要惹病的?
“是,多謝姨媽關心。”
雲想容這會子已經梳好了頭,笑嘻嘻的跑到孟氏跟前:“娘不是說要給爹爹做雙襪子麼,正好我這裡暖和,就在這兒陪我們吧,我和表哥寫字,你做針線。”
孟氏搖搖頭,起身讓孫媽媽去取她的灰鼠風毛錦繡湖藍大氅來,笑道:“我還得去看看你們外祖母,你們先自己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