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六月下旬。

遠征軍駐保山司令部人聲鼎沸,前線的電話和電報如雪花般飛來,作戰參謀們踩著小牛皮靴不斷跑來跑去。

“好!將騰衝的敵人打回去,不要在意傷亡!”

杜長官對著話筒大聲下令,左手叉在腰間,神色異常振奮,一掃緬地戰敗的頹廢。

結束通話電話,他笑著跟身旁的左重說道:“左副主任,你們的情報工作很出色,你建議安國去軍中也是步妙棋,真沒看出來,安國竟然是一員驍將。”

這些天,趁著日軍在遠征軍內部的情報網被破壞,為扼制日軍進犯攻勢,杜長官派曹安國率領一支孤軍深入騰衝、龍陵等地,重創了當地的日軍。

同時,歸有光帶人炸燬了滇緬公路上的惠通橋,阻敵於怒江之西。

訊息傳來,淪陷區百姓歡欣鼓舞,掀起聲勢浩大的敵後游擊戰爭,極大地消耗了敵人的有生力量。

誇獎完左重,杜長官又“批評”了他幾句:“慎終,你現在身負重任,怎麼能親涉險境,以後絕不能再如此行事了。”

左重微微頷首:“我這也是為了將來反攻緬地做打算,順便搜尋撤退途中走丟的弟兄,有些事必須去做!”

洩密案結束後,左重越過怒江防線,親自前往野人山一帶化妝偵查。

依靠軍統自產日元,他收買了大量土著,不僅繪製出了當地地圖,還救回了數百名果軍敗兵。

身處敵境,這些敗兵沒有投降,沒有放棄,使用最原始的武器偷襲日軍,個個蓬頭垢面,形同野人。

杜長官聽到左重這麼說,深深嘆了口氣,撤退時的慘狀他還歷歷在目,十多萬人的部隊就剩下不到五萬人,這是他的責任。

兩人都不再說話,過了好一會,左重看了看左右,見無人靠近,率先開口。

“杜長官,左某在這裡的任務完成了,不日即將返程,臨走前,弟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杜長官對這種稱兄道弟的說話方式有些不習慣,不過還是露出笑容:“慎終儘管直言。”

“那左某就說了。”

左重表情一肅,將某人派他來滇省的意圖和盤托出,著重點明瞭山城對遠征軍高層聽從美方指揮感到不滿之事。

杜長官聞言色變,腦中迅速思考對策,但不等他想出辦法,左重再次開口。

“老兄應當知道,自古以來軍權之事最為敏感,動輒便是腥風血雨,所以我有意在基層部隊佈置耳目,不知你意下如何?”

左重沒有兜圈子,直接說出自己要在軍內安插人員,如果是以前,杜長官絕對會翻臉趕人,可現在,情況不同了。

杜長官明白,若是自己拒絕,他的副司令或許明天就會被撤職。

領袖可以接受戰敗,但不能接受一個立場動搖的高階軍官,因為這關係到遠征軍這支精銳的歸屬。

他也很清楚軍權的敏感性,緬地戰敗時,英美方面曾建議將遠征軍全部撤往印度,被他斷然拒絕,寧願承受巨大風險和傷亡透過野人山退回國內。

意識到自己或許踩進了一個大坑,杜長官頓了頓道:“可以,軍統可以在軍中佈置耳目,但他們的數量,底細,你必須向我通報。”

“沒問題,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