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各人的反應不盡相同,有人雙腿一軟,要不是特務們架著,差點直接癱坐在地。

有人則拼命掙扎,大聲喊冤或者強調自身的後臺,同時跟左重套著近乎,試圖活命。

“左副局長,我跟警察廳的白廳長是同學,他跟你是八拜之交,你就放過我吧!”

“左副座,左重!我叔父是中將,你殺了我,他一定會為我報仇的。”

聲嘶力竭的叫喊聲不斷響起,破壞了左重欣賞美景的心情。

看見副局長微微皺眉,歸有光奪過士兵的步槍走到其中一個人面前,舉著槍托重重砸在了對方的臉上。

按照西方科學界對硬度的劃分,製作槍托的核桃木硬度有1000,而人┴體面部的骨骼硬度不過200。

兩者碰撞是什麼結果,答案顯而易見。

鮮血頓時從此人的口鼻處噴出,幾顆牙齒飛出去老遠,隨後像條死魚一樣耷拉著腦袋,任由小特務拖拽向茳灘。

“MD,吵得老子頭昏腦漲,呸。”

歸有光放下帶血的步槍,恨恨往地上吐了口吐沫。

其他籌備組成員親眼目睹他的兇殘舉動,嚇得抖若篩糠,也被連拉帶拽地帶到了茳灘,隨著膕窩一陣劇痛,整齊地跪了下去。

被冰涼的地面一刺激,眾人回過神來,掙扎的更加劇烈,不多時堅硬的鵝卵石就將膝蓋得血肉模糊。

放在坪時這些人早就疼得哭爹喊娘,但此刻沒人在意,命都要沒了,這點小傷又算什麼。

往日高高在上的精英們,或求饒、或威脅、或叫罵,痛哭流涕,以頭搶地,種種醜態不一而足。

左重背對著刑場靠在引擎蓋上,從口袋裡取出一支口琴,輕輕吹動簧片,音樂聲隨之飄揚。

曲子縈繞在所有人的耳旁,節奏柔緩,蒼涼中略帶慷慨,彷彿在述說離別時刻的惆悵。

特務們側耳傾聽,發現副局長吹的是《送別》,此歌在民國流傳甚廣,電臺時有放送。

古琦不禁跟著節拍輕聲哼唱起來,歸有光恰好此時大聲發出口令,配合著閃耀著寒光的槍口,一片肅然的刑場又多了些難以言說的情緒。

“長亭外,古道邊”

“預備~”

“芳草碧連天”

“舉槍~”

“放!”

“砰砰砰”

“知交半零落”

槍聲和口琴聲交雜,籌備組成員接連撲倒,倒在了這片佈滿了烈士鮮血的泥土上,就像一場遲來的祭奠。

不遠處的茳水浩浩蕩蕩往東流淌,似乎帶走了所有的罪惡,也帶走了所有的過往,一去不復還。

距離珊瑚壩數百米的一座小山上,徐恩增遠遠看著茳灘方向,聽到遙遙飄來的琴聲,嘴裡罵罵咧咧道。

“劊子手!屠夫!貓哭耗子!虛偽!”

他身旁的孟挺目瞪口呆,心說你怎麼好意思說出這種話來,這四個詞放到你的頭上更加合適吧。

當然,這些話孟挺只敢在心中腹誹,表面上用力點頭,跟頂頭上司一起控訴左重的殘忍。

等到軍統收拾完屍體從刑場撤離,二人也乘車回到了中統總部,徐恩增眨眼便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孟挺一個人爬到樓頂天台,面朝珊瑚壩方向久久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