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增聽到孫啟泰的供述,心裡咯噔一下,他知道東北救國總會一向跟國府作對,天天叫嚷什麼聯合抗日,但沒想到裡面竟然有異己份子。

想到這個組織裡那些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的頭皮有點發麻,感覺自己或許捅了一個大馬蜂窩,不禁後悔將這麼多人帶到觀察室旁聽。

東北救國總會。

由逃亡入關的東北軍高階軍官以及愛國人┴士組成,目的是宣傳果黨和地┴下黨合作,聲援孤軍奮戰的抗聯,在全國各地都有分支機構,影響力巨大。

在現時的民國,抗日是一種時髦,上流社會成員不參加一兩個抗日組織,都不好意思出去見人,故而有不少鉅商、果黨元老加入了這個團體,算是一種另類的社交。

地┴下黨的同化能力甚是犀利,如果這些人都被策反了,那對於果黨來說,將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此事傳出去,領┴袖的臉面往哪裡放,國府上上下下的臉面往哪裡放,到時候中統不但無功,反而有過。

意識到自己可能惹了天大的麻煩,徐恩增再也忍不住,拿起觀察室裡的話筒,摁下開關,對著審訊室裡的孫啟泰大聲問了一句。

“說,東總會里還有誰是地┴下黨!”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孫啟泰一跳,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有高階特務在監聽審訊,連忙伸著脖子,對著喇叭的方向激動喊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幾個幹事曾跟西北代表處接觸過,他們的履歷上都有參加學生運┴動的經歷,肯定是異己份子無疑。

我本想這次從長安回來再向政┴府彙報,誰知道在路上就遇到了你們,我真的不是異己分子,若是有一句假話,便讓我不得好死!”

徐恩增長出了一口氣,原來只是幾個幹事有通匪嫌疑,那就好啊,只要高層不出問題就行。

他冷聲命令孫啟泰將那幾個人的名字說出來,然後裝作信心滿滿的樣子,看著觀刑者們緩緩開了口。

“諸位都看到了吧,沒有人能在中統保持沉默,很快我們就能根據孫副會長的口供,找到那些地┴下黨。

會議記錄是誰洩露出去的,也很快會查清楚,我給大家最後一次機會,還是那句話,只要投誠既往不咎。”

結果還是沒有人理他,眾人該幹什麼幹什麼,聊天的聊天,看戲的看戲,東總會里出現了幾個紅色間諜而已,這在漏洞百出的國府中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發覺自己的話被無視了,徐恩增眉頭輕蹙,回過頭開打話筒開關,對已經記錄完嫌疑人名單的審訊人員說了一句。

“下一個,帶中法比瑞文化協會秘┴書長周羽君。”

中法比瑞文化協會,一個以促進中、法、比、瑞友好往來和文化交流為綱領,爭取國際援助的民間機構,各省通都大邑都有分會,會員超過兩千人。

其理事長宗驤不僅是某人的貼身侍從,還是侍從室機要主任,官職不高位置卻非常重要,乃是民國一等一的厲害人物。

由於有這麼一層關係在,周羽君被帶進審訊室後態度很是強硬,一點都不害怕中統,毫不客氣地向特務表達了抗┴議。

“你們要幹什麼,造反嗎,知不知道我和宗主任是什麼關係,我勸你們識相點,馬上將我放了,否則有你們後悔的時候。”

小特務們聞言笑了,若是沒有得到上峰的允許,他們也不敢把人帶進審訊室啊,便不再廢話,直接給對方上了手段。

“老實交待,夾層中的檔案是不是你放的!你的上線是誰!”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還嘴硬,弟兄們,讓周秘┴書長見識見識咱們的手藝。”

中統的刑訊手段和軍統大抵一樣,無非是老虎凳、辣椒水、吊索、帶刺的鋼鞭、撬槓錘胸、竹籤扎手以及電刑,沒什麼新意和值得一說的。

事實上,全世界的情報機構在肉┴刑方面都差不多,目的都是利用痛苦來突破人的心理防線,從而獲得口供,用來用去都是那幾招。

淒厲的慘叫聲再一次在審訊室響起,不過半個小時的功夫,周羽君就變得遍體鱗傷,身┴上的洋裝支離破碎,沾滿了鮮血。

中統特務並未覺得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在他們眼裡自己是“正義”的一方,對“邪惡”一方實施暴力是理所當然的,受刑者是“罪有應得”。

這些異己份子是對社會秩序的威脅、是對政┴府管理的挑戰,對方要麼“回頭是岸”,要麼就以失去身┴體的完整性甚至生命作為“抗拒”的代價。

觀察室裡。

議論聲慢慢變小,正在閒談的工作人員們閉上了嘴巴,徐恩增察覺到眾人的反應,得意之餘命令手下加大審訊力度,準備殺雞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