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黨最有可能選擇的預警方式,就是在目標從宿舍區前往檢譯所的途中施行接頭,以最古老、最直接方式傳遞情報。

因為這兩地沿途多為民宅、商業區,這些地方人員眾多,背景複雜,雙方或許只要一個眼神,一個擦肩就能完成接頭。

在如此混亂的場景下,監視人員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對所有接觸目標的可疑人員進行一一調查,這誰都做不到。

哪怕是號稱每個公民都是其眼線的紅俄內務人民委員會,也不能對摩斯科整條街的行人監控,全送去盧比揚卡大酒店倒是可能。

確定了這一點,他就想從宿舍區出發,順著這條線路走一走,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以此證實自己對陳實身份的猜測。

雖然希望並不大,但再渺茫也值得一試,他們得儘快鎖定日諜的真正身份,離8月9號這個關鍵的時間點只剩幾天時間。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再拖下去就被動了。

思考中,在小特務的帶領下左重走進客廳見到了正在監視的沈東新,兩人聊了兩句閒話,立刻將話題轉回到了案子上。

「副處長,目標昨天從體育場回來後表現正常,沒有外出和對外撥打過電話,晚飯去了內部食堂,一個人坐在角落就餐。

根據觀察,此人夜間起夜的次數、時間,亮燈的長短、位置都與平時別無二致,基本可以排除他發出燈光訊號的可能。

早晨七點五十,對方照常騎車上班,我安排了幾個跟蹤好手遠距離跟了一段,未發現目標有接頭跡象,這是監視記錄。

沈東新詳細介紹了一遍昨晚和今晨的情況,又把一本厚厚的工作日誌遞了過來,然後肅立原地等待左重下一步的指示。

「不錯,工作很細緻。」

左重快速翻了翻記錄,確定了文字記錄和沈東新的口述相同,接著緩緩合上本子,抬頭看向一臉緊張的發小露出笑容。

「行了,又沒有外人,你小子就不必這樣了,把工作交接一下陪我出去走走,咱們倆步行去密碼檢譯所,就走陳實的路線。」

說著,他放下記錄帶著沈東新往門外走去,等出了院子兩人順著小巷來到了金陵的主幹道—中山路上,朝南方緩緩移動。

此時正值上午的高峰期,由腳踏車、汽車、馬車組成的車流不斷駛過,加上街道兩邊川流不息的行人,好一副盛世景象。

可就在幾百公里外,日本人的鉅艦大炮和刺刀已經亮出,隨時準備給這個古老的國家致命一擊,不得不說現實有些荒誕。

「副處長,您這是?」沈東新左右看了看小聲問了一句,完全沒搞明白左重這麼做的目的。

左重呵呵一笑,搖了搖頭:「沒事,隨便逛逛,以後再想這樣自由的瀏覽金陵城就難嘍。」

說到這裡,他的語氣漸漸地沉重,誰能想到不久後這裡會發生一場有組織、有計劃,堪稱人類歷史上最為殘酷的屠殺呢。

輕輕嘆了口氣,左重看似無意地瞟過路邊的攤點和店鋪,尤其是門前的招牌以及條幅,並將所有的一切牢牢記在了心中。

瀏覽金陵?

很難?

一旁的沈東新沒聽明白他剛剛那句話的意思,只好撓了撓頭跟了上去,悠閒地逛起了街,甚至偶爾停下買上幾件土特產。

這讓他們看上去就像是第一次來金陵的遊客,尤其是沈東新在與人交流時刻意保持了杭城口音,絲毫沒引起路人的懷疑。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花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了陰陽營路,隨後利用假證件透過了憲兵們的檢查,順利來到了此地的監視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