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日本人的多疑,不會不做防備手段,既然無法透過跟蹤者找到目標,那就換個方向,從監視跟蹤者的人入手,總會有所發現。

結果沒多久小特務回來彙報,對方結束跟蹤後去了不遠處的一家賭坊,在裡面大殺四方贏了不少錢,身邊根本沒有人監視。

一個剃頭匠去賭博?

還大殺四方?

這是哪個菩薩下凡施財了,宋明浩接觸過不少三教九流,很清楚沒人能從賭坊手裡贏錢,贏錢的都是託,誰信了就離家徒四壁不遠了。

很多賭徒看到別人贏了錢,覺得自己也可以,結果輸得傾家蕩產,莫非目標是賭坊的人,他心中一動,連忙問了小特務幾個問題。

“賭坊老闆什麼背景。”

“據說是漕幫一個姓龍的頭目。”

“什麼輩分,跟的誰?”

“通字輩,跟的是大字輩常餘慶。”

“常餘慶......”

宋明浩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似乎在哪聽過,可就是想不起來,於是命令手下繼續跟蹤,自己用安全電話打給左重,彙報了這個最新情況。

左重聽完沒有表態,現在還不是公開制裁任務的時候,他結束通話電話沉吟片刻要通了一個號碼,待電話接通之後,客氣的跟對面聊了起來。

“是杜公館嗎,我是金陵汪波汪老闆介紹來的。”

“是的,晚輩剛剛到滬上,本該親自上門拜訪,無奈雜事纏身沒有時間,實在是失禮了。”

“杜老闆您客氣,我這有件頭痛的事無法處理,還望您幫忙。”

“好,情況是這樣…………”

所謂的金陵汪老闆就是戴春峰的化名,據說有算命的說其命中缺水,名字裡要帶水字,這純屬扯澹,應該是命裡缺降落傘才對,總之這是老戴和杜老闆之間的暗號。

左重之所打這個電話,是覺得和漕幫有關的事最好跟杜老闆打聲招呼,一來踩過界是大忌,二來他不想跟幫會分子打太多交道,二來試一試對方是否願意和國家合作。

而杜老闆在電話裡的答覆讓他很滿意,不愧是縱橫滬上灘這麼多年的老江湖,聽到他說的事,什麼都沒問就直接答應了,一點架子都不擺,交談中令人如沐春風。

有了對方的幫忙,很多事情迎刃而解,他明天只要好好看戲就夠了,左重掏出一張《震驚報》的記者證放在桌上,熄滅了桌上的檯燈。

時間很快過去,

轉眼到了8月11號。

下午兩點鐘,鄔春陽拉著黃包車出現在滬上特別市政府門外,左重頭戴禮帽,穿了一身西裝,手上拿著紙筆,脖子掛著相機坐在車後。

這種裝扮在滬上很常見,尤其是在此地,虹口機場桉是輿論熱點,大小報社都派了人來,將馬路堵得水洩不通,掉下一塊磚頭砸中十個人,最起碼有八個是記者。

黃包車好不容易找了塊空地停穩,左重給完車費走向登記處,鄔春陽彎腰說了聲謝謝拉車就走,期間沒有多餘交流。

等左重做完登記,剛想跟著人群進入市政府,幾聲巨大的喇叭聲突然響起,這引來了無冕之王們的憤怒,一個個回頭怒目而視,然後又一個個飛快變成笑臉。

讓他們如此卑微的是一輛漂亮轎車,或者說車前掛著的公共租界車牌,以及站在汽車兩側踏板上的便衣巡捕,顯然這是來見證虹口機場事件真相的租界大人物。

此時,車內後排一個留著口子胡的男人撩開車窗簾,小聲提醒同行的白人:“愷自威先生,我們到了,外面有很多記者,用不用下車接受採訪,輿論很關心這件事。”

“叫我約翰就好,鄺,你是我手下最厲害的探長,和那些名義上是巡捕,實際上卻是黑幫的傢伙不一樣,我願意給予你尊重。

至於採訪就算了,這是中國人和日本人之間的問題,與大英帝國無關,哦,或許有點關係,畢竟我們差點死了一個大使。”白人輕蔑的笑了笑。

此人正是公共租界的情報負責人約翰·愷自威,可惜他不知道,自己口中最厲害的探長是地下黨特科紅隊隊長鄺福安,代號酋長。

成功“破獲”了日本領事館官員謀殺印度巡捕一桉後,鄺福安坐穩了探長的位置,隨後又抓獲了不少江洋大盜,成了聞名滬上的華人神探。

這讓約翰·愷自威非常得意,覺得挖掘了一個人才,想到此次前來免不了要勘驗屍體,便將對方帶上,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人員去做比較好。

“是,先生。”

鄺福安臉上沒有絲毫波動,嚴肅的回了一句,等到汽車經過門口時目光掃過人群,卻看見一個年輕記者對著自己摁動快門。

不等閃光燈亮起,他微微側過臉,順手將車窗的窗簾拉上,整個人靠在車座上,目視前方的市政府大樓,不再管車外動靜。

發現偷拍被人察覺,重拾前世老本行的左重微微一笑放下相機,抬腳繼續往裡走去,可剛走了兩步身形突然一頓,眉頭慢慢皺起。

剛剛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