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頭,高聲說道:“班先生你聽到了吧,我的學生可是用身家性命為你擔保了,你就不說點什麼嗎,莫非地下黨都是鐵石心腸。”

這幾句話順著風雪傳向四面八方,班軍自然聽得見,當聽到戴春峰說地下黨是鐵石心腸,他冷笑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站了起來。

遠處的左重眼睛一亮,能自己站得起來就好,這說明傷勢雖重,可沒到危及生命的地步,只要及時救治,班軍很快就能恢復健康。

他向前輕輕走了兩步,語氣真誠的說道:“老班,我跟你說的都是真心話,今天這麼多人在,我要是騙你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班軍看著他,搖頭苦笑:“真是造化弄人,當初我勸你不要加入特務處,結果你還是去了,甚至乾的非常好,抓到了不少日本間諜。

希望你以後能多做對國家民族有益的事,不要貪圖榮華富貴去做反動派的走狗,不要行禍國殃民之舉,如此也不枉你我相識一場。”

他心頭萬般感慨,同時有點後悔沒有發展左重,若是特務處情報科長是自己人,那果黨對他們就沒有了秘密,足以改變敵我形勢。

左重回想起過往,同樣搖了搖頭說道:“老班你是知道的,我是一個現實主義者,地下黨那套東西我是不信的,再說事實擺在眼前。

如今委員長大兵壓境,西南戰事不日就將結束,等國家穩定下來,你們這些人又該如何自處,總不能永遠躲在山溝溝裡面造反吧。

投降吧,那樣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如果你對海關的工作不滿意覺得賺得少,我會幫你想辦法,保證你能賺到一輩子花不完的錢。”

他一邊說,一邊用餘光觀察著戴春峰的反應,對方看似對這番勸說很滿意,尤其是說到現實主義者這句話時,老戴更是面露微笑。

跟老狐狸就別扯什麼主義,這些人只相信利益、交易,能拿在手裡的才是真的,能存在銀行的才是真的,主義只是一個工具罷了。

戴春峰是信了,可班軍聽到左重的話後卻是痛心疾首,為何一個大好青年進入特務機關不過兩年時間,就變得如此市儈和現實呢。

他怒其不爭道:“左重,你左家為寧波大族,家財何止萬貫、田地何止千壟,有多少商鋪恐怕你自己都記不清吧,你就這麼缺錢嗎。

年輕人,應該如剛剛升起的太陽,意志昂揚,奮發圖強,不能整天計較那些狗苟蠅營之事,如此暮氣沉沉,與老朽之人有何區別。”

左重知道老班是為自己好,在這樣處於風口浪尖的時代,想要做一番大事業就必須有大志向,不志存高遠,又如何能一展抱負呢。

可表面上,他像是被戳中了痛處,惱羞成怒道:“狗苟蠅營之事,當年你家中困難,是誰給了一百美金,那時你怎麼不說狗苟蠅營。

此事要是放在話本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嘲笑我左重不懂一百美金能換多少大洋,我不知道嗎,我知道,姓班的,你竟然這樣說我。”

“你!”

班軍目光中滿是淒涼,指著左重怒斥道:“好,好,道不同不相為謀,今日你我便割袍斷義,想要我投降,你們就不要白費心思了。”

說完,他拿出匕首將上衣的前擺割掉坐回到地上,長長的嘆了口氣,心說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件事了,希望果黨不會遷怒於你吧。

對面的左重鼻子都氣歪了,轉來轉去看向手下大喊道:“匕首,匕首呢,老子跟這個白眼狼一刀兩斷,枉左某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

一個小特務膽戰心驚的遞出匕首,左重一把拿過撕拉一聲把中山裝割掉一大塊,由於用力過猛跌了個苟吃屎,差點直接摔下煤堆。

阻止了眾多手下的攙扶,他狼狽的用手撐著地面從地上爬起來,不好意思的看著便宜老師,口中詢問道:“老師,要不要再勸勸。”

戴春峰則似笑非笑的看了他兩眼,心說慎終一向老沉持重,不想在地下黨這裡吃了憋,不錯,讓他知道些人心險惡也是件好事嘛。

想完便準備靠近幾步,親自會一會這個班軍,可剛走了兩步就聽見腳下咔噠一聲,老戴以為踩到了什麼東西,下意識的就想抬腳。

“別動!!”

“老師,地雷!!”

可左重卻像瘋了一樣,扯著喉嚨喊了兩聲,一下子撲到戴春峰的腳邊,死死的摁住他踩在地上的那隻腳,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

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