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大,卻是壞了規矩,畢竟這貨艙裡放的是帶出門的東西,照道理無論是誰都不能隨意的進出貨艙,就更別說跑到貨艙■東西了。

林老太太不悅,差了常媽媽去問是誰這麼不規矩,想′道兩句,警告一下也就是了,真心沒大張旗鼓的意思·但是常媽媽一問,卻個個都不認,葉嬤嬤知道後,掃了一眼林熙後,便拉著她默不作聲的守在了一邊,看著常媽媽挨個詢問·結果林熙看著三十來個人一一答了一遍後,就被葉嬤嬤叫去一邊問著可有判定。

林熙到底沒接觸多久,屬於皮毛的皮毛,還說不大清楚,葉嬤嬤便告訴他有兩個人,是有撒謊的可能,一個是說話時,手指不斷交疊摩擦的船伕;一個在問話時,雙眼直勾勾看著常媽媽並且昂著下巴的鏢

當葉嬤嬤說出這兩個人問林熙怎麼看時,林熙還是大膽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那船伕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興許他是因被問話而緊張,才在那邊手指交疊摩擦的吧?至於你說的鏢手,他敢於直視常媽媽問話,想來乃是內心坦蕩,無有虛偽。”

葉嬤嬤呵呵一笑:“那你等下可看著。”說著又帶了林熙摺進去,她倒扯了常媽媽出去,一刻鐘後,常媽媽把其他閒散的人都打發了,單單留下了這兩個人,當即衝那船伕言語到:你們兩個必然有個是撒謊了的,我再問你們一次,承認了也就算了,若是還欺瞞著,那是誰的錯,他日裡到岸了也得有個結算。”

船伕和鏢手一聽結算,兩人臉上都是一驚之色,林熙瞧看之後,不覺有什麼作假,仔細想想他們這種跑活的人也辛苦,一旦有了錯,不計較便罷,若要計較,多少也會折掉幾個錢的,他們兩個自是會心疼,小小的一樁事,就要折掉幾個錢,能不驚嗎?

而就在這事,常媽媽忽然開了口:“我知道了,是你!”當下一指那船伕:“是你在撒謊!”船伕當即偏頭一臉我就知道的樣子,而那鏢手則鬆垮了雙肩,而此時葉嬤嬤站了出來,對著那鏢手說到:“聽到別人幫你承擔了錯誤,立刻如釋重負,解脫了是吧?”鏢手當即錯愕,葉嬤嬤卻不理會他,直接看向了船伕:“你這人老實過了頭,任人欺負,被欺負慣了,遇到事,便想著人家要治你,是以自己說話都沒了信心,是吧?”

船伕也是錯愕,而此時常媽媽立時衝著那鏢手教導起怎能在貨艙食物等等,而葉嬤嬤把林熙拽出了艙,看著她笑:“剛請形你自己也看到了,可有點悟了?”●

林熙眨眨眼:“您就是憑著那鏢手垮肩吐氣而判定他是撒謊的,對嗎?”

葉嬤嬤點點頭:“是的,這次巧,遇上了事,恰好能給你體會一二,日後更多的,得你自己揣摩了。”

打這件事後,林熙便對微表情有了一個新的關注,她不但開始觀察身邊的人,也會在夜深人靜時,躺在床上回想與他人接物時的種種。

慢慢的地,她有些了一些感觸,只是他們還似漂浮在空中的東西,有些虛無似的不易捉住。

船在江中逆行了二十天後,終於到了江陵,靠岸下船後,便有算著日子守候在碼頭處的林家大房的僕人於岸上瞧見,速速上來相迎。

一番問話閒敘之後·馬車臨近,坐了足兩個月船的人{又坐上了馬車,只行程了兩日後,就到了蜀地城郭·立時被迎進城

林熙沒來過蜀地,常聽人說這裡窮山惡水,總覺得是個可怕的地方,但路上葉嬤嬤卻和她說,蜀地乃是魚米之鄉,天府之國。她聽來新奇,入城時·便想張望,可又擔心越了規矩,只好隔著一層薄紗使勁的向外瞅。

只一層薄紗而已,還是不影響她瞧看,可這一看,立時便覺得這裡和京城以及江南都大有不同。江南可是正經的魚米之鄉,富饒之處,眼掃而過之地·頗有繁華之像,更添軟糯氣息;而京城呢,皇城根啊·自是貴氣鄙人,氣息則是爽利豪邁的,而這兩處房屋都是廳房院牆深深,雕樑畫棟精美,可眼下這蜀地的城郭內,卻份外不同。

先是這街道,不似京城那般猶如棋盤經緯分明,而是雜亂如蛛網,馬車在道上轉了幾個圈,林熙就已經分不清楚東南西北·而這裡的房屋,也不是那種庭院深深,而是就竹木之屋臨街而建,修的是上下兩層,下層臨街敞開著,可見桌椅木凳的傢什·上方呢,則是隻有一個小窗,與下層反其道而行,幾乎捂了個嚴實,叫林熙越看越覺得有意思,而一路聽著瞧著,只覺得這裡的人溫柔軟語中透著硬氣,時不時的能看見路途上,大多是女子拋頭露面,男子相對卻有些稀少。

“這裡怎麼都是女子拋頭露面啊?”林熙瞧著不解,翌她所學的一切都是在告訴她作為一個女人,就只有府院那麼大的一{-。

葉嬤嬤在旁輕言:“這裡臨著蠻地,總有一些亂事,男子只怕不是充軍,便是去做了苦力,這家裡的活兒便只有女人做,各路營生也得是女人照看,若再計較著什麼拋頭露面的話,那不是隻有在家中餓死?”

她這話一答,林熙便眨眨眼不言語了。

葉嬤嬤很多時候的想法,都似乎與她原本所學有著差異和本質的不同,但是你要她去指責葉嬤嬤的錯,她卻也不能說什麼,畢竟想到屬於葉嬤嬤的種種傳奇,林熙只覺得這又沒什麼不對了,最後只能想著“大約這就是她的特別之處”這樣的念頭來安撫這自己內心日益跳脫出來的矛盾。

“盛兒給母親請安了!”林賈氏才抬腳進了正房的門,屋裡就傳來了這麼一聲,林熙同葉嬤嬤還跟在後面,聞言急忙趕了過去,便看見四十多歲的大伯偕同夫人兒子女兒的跪在了正房內相迎,立時人就往一邊站了站,好等著老太太免了禮後,自己再照規矩的上前幞■

誰知,祖母竟沒說免禮的話,更沒擺手,就那麼直耿站在正房的門口,眼望著低頭下跪的大伯是一言不發,似是僵在了那裡一樣。

一時間,正房處靜悄悄的,迎往之人的歡喜都刻在臉上一般,沒了變化,分明是大家被這一幕給顯入了錯愕中,不知該怎樣才好。

林賈氏看著這個頭髮已見花白的兒子,眼圈子裡全是模糊,身邊的常媽媽拽了她兩次,可她就是說不出話來,最後當常媽媽第三次拽她時,她才哆嗦了一下胳膊,抬手扶上了林盛的肩,拍了拍後,竟衝林盛旁邊的郝氏言語到:“兒媳婦,我這一路可乏了,你先送我回去歇一歇可好?”

跪在一旁的郝氏聞言詫異的看向身邊夫婿,夫婿卻是腦袋貼在地上,她什麼都瞧不見,如今又見婆母看著自己,便只能應聲起來,急忙扶了她向東邊的樓閣房走。

林熙見這樣一幕,一時有些錯愕,掃眼偷瞧大伯一家,卻看到跪在大伯身後的一個姑娘抬了頭,美麗的俏臉上是一副探尋的表情,看起來很是乖巧,但是偏偏她的鼻翼兩側微微輕皺,立時就讓林熙想到了一個詞:厭惡。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