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秀萍哭聲與笑聲混在一起:“呵呵,我。我如何考慮?長佩如此用功,去年已得舉人,今年更入殿試,可他在家有何地位?被媳婦厲聲管著,被嫡母斥責跪著,我瞧著憋氣,瞧著窩囊!”

“人若長進,何以要他人斥責管教?而說教者,關心才言,愛護也束,倘若於她不相干,她何苦費那口舌惹人討嫌?再者,沒了人約束著,以我那二舅子的學識心態,怕是舉都難吧?你倒好,護心高,卻授的並非正途,哎,王大人的兩個子女到底可惜了!”

謝慎嚴嘆息作罷,抬手便拽了林熙:“你處置吧,我且去泰山泰水跟前陪陪。”說完搖搖頭走了出去。

林熙目送他離開,轉頭再看秀萍,一時也只有唏噓。

秀萍呆滯的坐在地上,像是怔住了一樣,一言不發。

林熙捏了捏手指頭:“此事總得有個交代,於理你謀害我爹孃,便是要了你的命都應該,可到底有前塵相扯,我祖父當年又是憐惜你們王家之後,才叫著把珍姨娘接進了府,橫豎一番情誼,卻物是人非,我們便圖個事事休吧,我把你送去葉嬤嬤所在的莊子上如何?”

“我不去!”秀萍抬了頭:“我不用你設施好心,我欠著我兒子一個孩兒的名,我還他就是!”

林熙搖了頭:“你想把你兒子逼到什麼路徑上你才滿足?為父母者當為子嗣著想,你倒好,除了溺,再一無是處!你是可以死,但死了之後呢?叫你兒子心有苦日日壓著?還是叫你兒和二嫂成日鬥雞般的處著?我若是你,自當為了兒孫福,乖乖遠去,再不插手兒子媳婦的事,由著人家兩人過日子,我二嫂若不重二哥,就不會約著他要他上進,你雖害她滑胎,卻又不是誠心,她自己當時都不知有孕,只怪這個孩兒無緣,我會幫你勸著相合,叫他們一家子還過在正道上,總好過你這瞎胡鬧的,弄得人家離合才得收場!”

秀萍聞言蹙著眉,也不接茬,不知是不是轉不過勁頭來。

林熙嘆了一口氣:“你剛才也聽見我爹爹所言了,他和我娘兩心相分了多少年,可到頭來,他卻知誰對他才是真的好。雖然二哥現在是被二嫂約束著,可到底上進了不是?倘若由著他信馬由韁的,二哥這一房立時就敗了,根本撐不起來的,您說是不是呢?”

林熙說完這話轉了身:“該說的我都說了,走不走隨你,你要強留在這裡叫二哥難堪,也是你的事,你要死在這裡叫二哥過不成日子,也隨你,反正他是你生的兒子,你自己看著辦吧!”

林熙說著人已邁步到了屋外,此時屋內是秀萍大聲的言語:“我走,我走!”

林熙抬頭望了望天色,嘆了一口氣。

……

這一夜林熙同謝慎嚴都沒回去,他們齊齊留在了林府上。

陳氏醒來後不久,林熙叫人也把林賈氏和葉嬤嬤一道接了來,她沒提白日裡發生的事,只說陳氏吃了不淨的東西有些不適,因此窩在床上,至於萍姨娘,只說著今日裡同紀氏吵嘴,一時失手意外害得不知有孕的紀氏滑胎,因此內心歉疚自求去了莊子上悔過,而長佩醒了後一聽說紀氏滑胎,就慣性的衝去找生母秀萍算賬,秀萍一言不發聽著他數落後,這才表示去莊子上悔過,結果長佩連半句挽留都沒,人就走了,那份無情把秀萍也傷得夠嗆。

林家的女兒們陸續接到林府,包括久不出門的林馨和將才有孕的林悠,自打莊家出事後,她就一直和林熙錯著日子不見,好叫兩家不要難為,但今個是打著林賈氏的旗號約了眾人,是以大家都來了。

林悠白日見了林熙的,卻在眾目睽睽下不好親近,這會兒遇在一處,怎能不抱著哭訴?急的林熙一氣的言語:“別哭,千萬別哭,好不容易有了個寶,你可悠著點!”

林悠聞言又笑了起來,眾人口口聲聲賀喜著她再度有孕,就連林馨都望著她輕言:“有了好,多一個多個依靠,日後孩子們開枝散葉,莊家一樣能過得好!”

這些年她守著兒子,過起了近似寡婦的日子,越發把兒子看得重了,畢竟那是她日後的仰仗和依靠,而杜秋碩除了個她斷著夫妻生活外,倒也處處沒虧著她,就林馨自己同老太太言語,都說著每個月杜秋碩都會到她房裡住兩天,雖然睡在一處無有房事,卻是全著她和孩子的臉面,而那個人,也都與她客氣,生生活成了三大人加一小的局面。

一圈的人事言語過後,林熙便同林悠兩個講起了今日的事,當林可死於陷害逼迫下的自盡一事被告知出來時,林賈氏第一個大哭了起來,陳氏更是抹著眼淚。

林熙說著從謝慎嚴那裡知道的後事,講著康正隆以謀殺罪名被押入大牢,林昌當即鬧著要去給祖宗上香,還說要去把可兒的骨灰接回來,總之自那時起,林府裡的大姑娘林可兒就再不是忌諱之詞了。

天色已暮,常媽媽扶了林賈氏回去歇著,林昌更是陪在陳氏身邊拉著林悠言語,林馨則回了她的院落住宿,明日再回杜府,而謝慎嚴則和莊明達去了書房,林熙同葉嬤嬤從陳氏房裡出來後,對視了一眼,便是異口同聲的說到:“我們去碩人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