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斷掉的鳳頭釵(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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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也是官家的女兒,縱然林昌在官學一路上沒什麼造詣,但林家的老太爺和大房林盛還是多多少少展現過他們的才華,作為當年的林可又跟在康正隆身邊看過他家那些講究的為官之道,多少也算了解些,此刻聽到謝慎嚴這般直言不諱的點出皇后的手段來,登時心一突,扭頭直直的看著他。
“怎麼?”謝慎嚴挑了眉。
林熙的嘴角抽了抽:“你可以如此的風淡雲清,大約早習以為常了吧?”
天下烏鴉一般黑,他大約也是一樣,那和……
“夫人是在誇我嗎?”謝慎嚴的嘴角勾起,臉上的笑色有一點嘲諷的意味:“我不但習以為常還深以為然,且我這幅皮囊下的心,可是黑色的。”
林熙一愣,隨即笑了,心裡那點生起的不安立時就散了:他不是康正隆,那傢伙從頭到腳都是虛偽的,對我都是假面一場,而他,卻在我的面前真實不假。
謝慎嚴看著林熙的笑容,眨眨眼:“為政者,利益為上,國之利,圈之利,族之利,小家之利等等,同那商者比,更加的無往不利。商賈,你可以稱奸,但實際上他往往還有些底線,有些臉皮,而為政者,追名逐利,稱的不是奸而是……黑!為著利益,可以不要臉皮,不要底線,最後的得利者便是贏家,至於你怎麼贏的,誰在乎?成王敗寇,看的不過結果耳!所以這裡沒有什麼道義可言,良心可談的!然而那些美好的辭藻,華美的讚譽卻都包裹在為政者的身上,使其華美,使其道貌岸然,裝點標榜著如此俊美的好皮囊只為掩蓋這裡的黑心一顆!”
謝慎嚴說著點了自己的臉皮和胸膛,林熙望著他,笑也不是。說也不是,然而謝慎嚴卻又衝她言道:“你的夫君我,就是這樣一個黑心人,為這我所追逐的利益。道貌岸然而心安理得,明白了嗎?”
林熙心再度升起不安,這一次她是怕謝慎嚴同她生氣分心,當下伸手抓了謝慎嚴的衣袖:“你是在惱我嗎?我只是……”
“不是惱,而是說給你聽,我們兩個要過一輩子的話,無非是兩條路。一個是瞞著你一輩子,給你我最華美的一面,讓我在你心如琉璃明瓦璀璨光耀;還有一個便是告訴你實話,讓你知道我這皮囊下的心,這樣你不用期望美好,只需知道我的黑暗,我的秘密。”
林熙望著他,他眼充滿著柔色。真的不見半點陰與惱。
“為什麼會是第二種呢?是因為我們第一次的相識嗎?”林熙昂著頭瞧望著他的雙眼不挪一息:“如果我們的第一次相識就是在洞房花燭之夜,你還會告訴我這些嗎?”
“會!”他說著伸手摸上她的臉:“我告訴你這些不是因為我們第一次相見你遇見的是我的所藏,更不是在船上你撞破我的陰謀計策。而是因為,我想讓你和我,心貼著心。所以唯有最真實的坦誠,才有可能心貼著心,因為只有把我最不願暴漏的秘密同你分享,你才會知道,我和你一路,才不會懷疑我,不信我!”
林熙搖搖頭:“我沒有不信你,我只是不想你在夾縫裡為難而已。我娘說過,兩個人在一起,本就是一個成全一個的,你身背家族大業,我怎敢讓你為我……”
手指按在她的唇上,謝慎嚴眉眼彎彎的衝她輕搖了腦袋:“你錯了!不是你讓我。而是我要如何,身為一個男人,若是連自己的妻子,連自己心愛的人都護衛不住,那還有什麼資格做家長,又還有什麼能力守住家業?就算守得一時,心也被擾,那固存的缺失會放大,終究有一天會吞噬了自己和家業,到時還不是什麼都失了?”
林熙的眼淚霎時充盈了眼眶:“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對我如此,如此好,如此的死心塌地,我,我實在不知自己有什麼值得你這般?”
她是學了禮儀,是看起來舉止有度,但永遠離不開那小心翼翼;論家世,她積弱;論相貌身姿,也非傾城;而論才華學識,她不敢和他比,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到底因為什麼得他這般推心置腹?是那一段被定下的婚約?是自己一時的撞破?還是別的什麼?
“你真想知道?”謝慎嚴挑著眉,眼裡閃著不明的華彩。
林熙深//最快字更新無彈窗無廣告//吸了一口氣,使勁的點點頭。
“在杜家,就是我給你那方印的那天,我給了之後本已離開,豈料回去路上遇上尋我的杜家人,我怕撞上後,讓他們閒話我和你們女孩子一起,纏上誰的名頭對我來說都是麻煩,我索性退回去,躲在角上避諱,豈料倒聽到了你同你四姐姐的話。”
林熙眨眨眼,她完全記不得她同四姐姐當時說了什麼。
大約不是什麼好話吧……她才閃過這個年頭,就聽到謝慎嚴一句話:“四姐姐,你心裡當真就沒一個怕字嗎?”
林熙愣住。
“你那時才幾歲,竟說出這樣的話來,就算是葉嬤嬤下本事教你,我卻也不覺得這是你那年歲能言語的話,何況,你明明衝著我是一副小丫頭的模樣,轉頭說話卻又如此的深醒,我又焉能不上心?畢竟物以類聚不是?何況我歸家時,又得知了我祖父和你祖父其實早有約,便對你多多留意,想來若是一樣真假兩面的人湊在一起,倒也有趣,當然幸得你也沒叫我失望,在我母親相看時,順當的過了她的眼。”謝慎嚴說著手指滑倒林熙的下巴上,捏了一下後,輕輕的蹭著:“我說過,我娶妻求強,你能有那份認識,就斷不會是個扶不起的,所以我娶了你,哪怕要花心思提攜教導也無所謂,畢竟能一心相扶走到一起,就得共同擔負著一切,不知夫人對這個答案可滿意?”
林熙垂了眼皮,謝慎嚴的坦白讓她從期許變成了無力:這個答案很真實,明顯的不帶一點虛假,但是她真的不快。
實話果然都是傷人的。
她想著。眼看著他的衣衽,小聲說到:“謝謝夫君的實話。”
謝慎嚴望著她,忽而呵呵的笑了起來,在林熙不悅挑眉的那一瞬間。他的唇在她的眉間一點:“不滿也沒法子,這就是起初,好了,不早了,快歇著吧,現在你可是兩個人呢!”
……
新皇登基後,自然改號新元。只是還在喪期裡,這一年都不可能會出現什麼喜慶之事,因此就算是新的規章制度一天頒佈三個,又大赦天下,又減免賦稅的,依然聽聞不到爆竹之聲,也看不到什麼歡喜慶典,只有一隊隊的人馬拖著安靜的儀仗在那裡走馬上任或是遷搬。
這個時候就是這樣。百官忙著調配換任,朝臣忙著調整出新的節奏,反正都是忙。還得哭著臉懷舊帝,堆著笑贊新皇。
謝慎嚴這個幕僚換了新主,一樣兒的跟著轉,至於林熙因著懷孕,自是以將養的姿態窩在謝家的主房大院裡,時而繡花時而歇息,但才三天的工夫過去,她的舒坦就黃了,她開始嘔吐了—林熙的孕期反應有些強大,別人隔三差五的嘔吐個早晚就是了。她卻是一會兒一陣子的向上反,說吃的,吐,聞到點味,還是吐,不說了成吧。灶房都停了火也成了吧,可四姑娘照樣吐,急得花媽媽是掛著個拉長的臉在屋外不停的轉圈子:“這可怎麼辦,這樣下去,姑娘不得餓成空谷子癟皮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