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有喜(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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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二,龍抬頭的好日子,也是百官大服喪結束的日子。
這一個月裡,群臣熬身,百官受累,有頭臉的命婦也得隔三差五的集體到宮裡陪著兩後哭幾聲嚎幾聲,是以到了這天,大家都舒了一口氣,雖然小服喪還得繼續,卻不用這麼受累的天天耗著了,因為四皇子要登基繼承大統了。
這一天,群臣身上的衰服已取,素服猶在,卻是冠換烏紗,腰束黑角帶。百官朝見,聽由內閣牽頭,禮部主持的喪儀匯點以及新皇登基典儀安排。
諸事順下來後,已定初日先皇出殯,四皇子攜領皇室親送至京郊,其他爵臣,依照身份勳爵,分送至百里,五百里。而新皇繼位以及封冊大典則定在在了二月十日。
這些日子一定下來,各處就忙活起來,尤其禮部,因忙著兩儀實在是分身乏術,少不得要從各處借調人手,於是向另外五部求借,而兩儀開銷本就耗資巨大,戶部自己也夠忙的,吏部這邊也不輕鬆,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又正好是京察結束百官調配的時候,不可不謂大換血在即,所以各處書,歸檔也有的忙活,還有兵部,這個時候正是全情戒備的時候,畢竟儲君已有卻尚未登基,而這個時候也是最容易生變的時候,怎麼可能分出人手來不戒備?所以勉強能去幫手的其實也就是刑部了,因為工部的人也沒閒著,早跟著禮部一起,設亭建圍搭臺子呢!
於是百官不用耗在宮哭號磕頭,卻也並不是在家閒著,得四處奔忙,而向謝家這樣的勳爵人家,也是閒不下的,因為這個時候世家的能耐又得到了一次淋漓盡致的體現:有人墨客們在哀詞懷先皇,唱頌迎新帝。給未來的皇上先把聲望刷起來;有世家手佃戶,雜佣去那禮部報道,或幫著工部搭臺子建圍帳,或去禮部下司幫襯紙錢銀裸的疊剪;有各大家族裡的名貴婦人以家族為單位。集結起來,置備上祭奠賻之禮,製作蜜樓,繡制綾錦,幡幢,以備兩儀時,展現自家的盡心盡力……
總之一時間大家都忙碌起來。似乎無人記得那三皇子與莊貴妃,然而似乎忘記並非是真的忘記,只是聰明的人都明白成王敗寇的道理,所以更明白心照不宣著去裝聾作啞的必要。
初七這天,林熙還跟在徐氏的身邊忙著給綾錦萬壽福的紋路親手上銀線,忽而管家差人送來了林家的事帖,徐氏當即接過開啟,看了看後丟給了林熙:“去看看吧。好歹在別人眼裡這是風光的事,仔細些,別露出馬腳來。”
林熙應聲告退了出去。這才看了那事帖,原來是林家得了準進宮與麗太妃道別—她本只是麗嬪而已,但因著她的自願殉葬,皇后大讚她的高德,不但給她晉升為妃子,還依著規矩提了麗太妃之號,只不過這個號相當於最後的送禮,能叫她葬的風光一點,陪在皇上棺槨隔壁的“配殿”裡罷了,當然此號並未正是啟用。要等到先皇出殯那天才會追封,只不過到了這個時候,誰也不會介意“錦上添花”一些給裝點下。
林熙換了一身整平的素服,著了簡單的一套銀飾,插上了品安人所帶的花簪,這便乘了馬車回了林家。
她一入二門。就看到院儲水臺前幾個丫頭小廝的碰抬著兩塊匾額,當即走過去瞧看,便是挑了眉:“《天下楷模》、《宮闈佳話》?”她當即轉身問著管家:“誰送來的?”
“前一個是宮裡送來的,那可是太后親提的,送來的那天好多人呢……”管家的臉上滿是驕傲,仿若這是他的功勳一般,林熙卻聽得心如同針刺,使勁的攥了拳頭:“還有個呢?”
“是景陽侯府送來的,據說是莊貴妃給提的。”
林熙的臉色白了三分,盯著那個匾額,只覺得渾身涼颼颼的:“這兩個匾額如此,如此貴重,為何不是收供在祠堂,反倒捧在這裡?”
“哦,工部來了人知會,說是皇后懿旨表彰咱們林府上出了一位以身正貞的楷模,要在衚衕口上建座牌坊,老爺的意思要把這兩個匾額給掛上去,這會兒正等著工部的人來丈量呢!”
管家的話讓林熙打了一個哆嗦,她當即衝著管家說道:“聽著,丈量免了,匾額速速捧到祠堂那邊收起,工部來人問起,就說這是盡本分的事情,用不著如此張揚,若要掛匾,且留下兩排正位,過些日子我求兩掛風調雨順,安樂自在的匾額來掛就是。”
“啊?這……”管家詫異,林熙卻沒功夫和他多言,只一臉凝重的說到:“按我說的做!”
林熙此刻到底是謝府上的人,又掛著品安人的身份,大家都知道她夫婿未來將成謝家繼承之人,所以此刻縱然管家詫異不解,卻也不敢不聽,忙應著聲叫人把匾額抬捧去那祠堂,而林熙則急急的往內奔。
太后一掛匾,是要把林家逼在高處,叫林家再不能低頭,生死相陪,畢竟天下楷模,這世道還有幾個能敢論天下的?這和捧殺有什麼區別?若他日紙火燒出,這四個字就能把林家一把燒了;而莊貴妃一掛匾,卻無疑是宣告著他日的清算!宮闈佳話?害了她兒子的陰謀醜事,莊貴妃豈會不知?佳話還是醜陋,她最是清楚,卻用這四個字來讚美害她兒子失去帝位的人,這一份妥協的背後浮現的隱忍,不用林熙多想都能明白,以後要面對的是怎樣的報復。
隱忍是為了什麼,她深有體會。
“七姑娘來了!”陳氏跟前的章媽媽看到林熙自是招呼她進去,林熙入了屋就看到祖母林賈氏也在此,正由陳氏給她規整著身上的素服。
“熙兒見過祖母和母親。”林熙急忙福身行禮,林賈氏抬了手:“免了吧,你快過來和祖母說說,這進宮要避諱什麼。”
林熙上前扶了林賈氏的胳膊輕聲言語:“祖母不必問熙兒的,入宮時會有太監給咱們招呼講規矩的,與其您這會兒操心這個,倒不如聽熙兒和您說個事兒。”
林賈氏抬了頭:“什麼事?”
“我叫人把那方匾額攔下了。那匾額可掛不得牌坊上去,掛上了,咱們林家非福而延禍啊!”
林賈氏聞言一臉詫異:“這是為什麼?難得佳兒那孩子豁得出去為咱們林家爭一份光耀,咱們怎麼能不亮著?”
林熙眼掃了屋內伺候的人。陳氏見狀立時擺手,下人們都退了出去,留下這屋祖孫三代三人。
“皇上大行那日,林府上發生了什麼,祖母和母親可還記得?”
“記得,官兵圍府,你爹他被帶去了宮裡。彼時我和你娘嚇得不輕。”林賈氏說著捂了把心口:“不過幸好沒事。”
“沒事?我爹沒說為何被帶進宮嗎?”
“他說不清楚,只知道被帶進宮後見了首輔一面,連話都沒說上就被關在一個偏殿裡,到了後來放出來時,就知道皇上大行,麗嬪求告殉葬,想來他被帶過去,也是因為這個吧?”陳氏在旁說著這一個月來。大家的認知。
林熙聞言徹底無語,敢情這事兒背後叫人冷汗連連的算計,林家上下竟然無人察覺。她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低聲說到:“其實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麼簡單的,雖然爹爹沒受什麼罪,但其實我們這會兒已經牽連到一些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