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這般一說,林熙便懂了凝珠的取捨,畢竟她自己遇上這種事已經逃不掉的話,自是索性拿自己換同根姐妹的另一出路了,於是對於凝珠所持的不解也自是消弭了。

“所以眼下這樁事,就這般處置了便是,至於為什麼懷上了,你可以慢慢的查!熙丫頭,你是謹哥兒的媳婦。當初也是我做主要你給丫頭開的臉,也許這事兒上。我看著這門心思最重。但我今日把話也給你丟個敞亮,這事上沒我的手腳,明白嗎?”

林熙望著徐氏那一本正經的臉急忙應聲:“婆母這話重了,打我知道這事兒起。就真沒想著是您的意思。”

“哦?”徐氏挑眉:“怎麼說?”

“我是沖喜進的門,彼時夫君身子孱弱。前途未卜,婆母張羅著開臉,也是怕萬一無後。多個念想。做兒媳的怎會不懂這香火所繼的大義?所幸家門壯碩高風,夫君得福熬過難關,兩個通房雖收在身邊,他卻也愛惜我照顧我,願用避子湯護著家門的血脈,許我無有庶長子的承諾。這是熙兒的福,而這半年來。婆母身為長者,自是看在心裡,從不攔一把,說一句,默許有之,做兒媳的又怎能不懂婆母的看護之意?我真真得了大福氣了,怎會不知好歹把這事兒算在您的頭上?”林熙說著不好意思般的抬了頭:“說句大不敬的話,就算婆母不待見我,想與我為難,也斷不會拿這種事來玩笑,畢竟家族血脈何其重要?尤其如此的厚重家世,更是要千載萬年的呵護才成啊!”

徐氏望著林熙,臉上滿是滿意的神色:“你知道就好,所以這件事竟然處置到現在這一步,就是時候,撒上塵埃,掩埋過去了,只等個一年半載的,都被拋卻腦後了,咱們才能來細細算計,看是誰在這後面搗鬼想要壞了我謝家家門的厚重,你說對嗎?”

林熙點頭相應,畢竟謝慎嚴已經早先一步提點過了。

於是林熙就這樣在徐氏的身邊,聽著她開始細數當年她經歷過的重重,直到日頭高照,肚子咕咕叫時,才在徐氏的笑容裡,一臉羞澀的告辭而去,而她走後,徐氏由內堂直奔了相連的書房到了安三爺的身邊。

“婆婆的癮可過足了?”安三爺執筆作畫,見她來便是笑著問話,徐氏白他一眼,直接伸手抓了他的筆:“才沒功夫和你說這些,我只問一樁:若真是如公爹所料的那般,這麼姑息著合適嗎?是不是找個別的什麼由頭先去了那禍根?”

“不能一刀致死,何必打草驚蛇?何況前途未定,萬一是那邊得道了呢?裝傻著吧!”

“那要裝到幾時?”

安三爺眨眨眼,徹底鬆了筆,衝徐氏勾勾手指頭,徐氏把手裡的筆放下,半趴桌上把腦袋湊了過去,安三爺便與她咬了耳朵:“慢則八年,快嘛,三年。”

徐氏的眼裡閃光:“你,確定?”

安三爺點點頭:“大哥伺候在御前的,皇上的身子骨他清楚的很,何況,莊貴妃弄得那些東西,都是些壞龍根的藥,御史出言攔不住反倒遭貶,這留名談不上高義,直書又不得效,誰還會吭聲?”

“這倒是,皇上不打不殺的貶之,最是言官們無奈的,自然都閉口了,只是皇上正值壯年,身子骨也是很好的,真有你說的……”

“千里之堤都能毀於蟻穴,皇上的身子鐵打的嗎?那些東西……哼!”安三爺說著推開,再次抓了筆,口竟哼唱著一句戲詞:“你我只管高坐在旁,慢慢啊觀!”

……

徐氏都做了掩埋此事的批示,凝珠當天就被一輛馬車拉了出去,東西也未收拾,只與院落的個別幾人匆匆道別。

她走前也曾到林熙的院落前求別,只是夏荷按著林熙的意思說了不見,凝珠在外跪著磕頭一個後,便是離去。

當天晚上,古媽媽捏著那布團去了謝家後院的苗圃裡,尋了一處臨水近亭的一顆樹下,將其埋了,她埋好後去了書房見了謝慎嚴一道,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後,人便退走。

到了第二天上,何田氏開始動作了,作為八大管事的頭兒,面對這種紕漏,總得有個交代,於是院房內的整治開始了,而林熙卻果斷把自己摘了出去,每每何田氏來請示應該怎麼整改,怎麼檢討時,林熙用不變的笑容和語言打發了回去:“田媽媽可是謝家的老人,這些事您比我清楚該怎麼應對,且按照規矩來吧,不必問我。一切你看著辦吧!”

於是就這樣的,整改的事由著何田氏自己折騰。七八天後。也就偃旗息鼓了。

林熙冷眼看著,默不作聲,成日裡除了去徐氏那裡聽她回憶當年或是分享貴婦的八卦外,便是在房裡繡著繡圖。眼瞅著十四姑娘的婚事就要近了,忽而林家差常媽媽送了訊息來。竟是康正隆這位大姑爺因著吏部的傳喚上京,即日便會到京城了!

林熙聽到訊息的時候尚在刺繡,當聽到康正隆親自來了。並且即日就到時。手便被針給扎到,刺出一片血紅來。

她蹙著眉吮了手指,便衝常媽媽道:“我是不是現在回林府一趟?”

常媽媽搖搖頭:“七姑娘現在就別回去了,橫豎是你大姐夫來而已,今日你不招呼也沒什麼,何況裡面的事。太太和您的祖母會處置,老太太叫我跑這一趟。只是要七姑娘你知道這回事,好給姑爺先打個招呼,畢竟康家是個遲早要面對的問題,明日裡擺下家宴時來坐坐,也是希冀著大家和氣而已。”

常媽媽的話話,林熙自是明白的,畢竟當日就是她提議借靠謝家來震勢虎威的,只是沒料到康正隆竟然自己跑來了,那也少不得要走個過場,先把康家穩住讓其安生些年歲。

“我懂的,媽媽這就回去照顧我祖母吧,至於明日的宴席,我會同夫君一道過去的!只是務必定在晚飯時候,白日裡,我那夫婿只怕當差走不開。”

常媽媽見林熙這般說了,當下便是告辭了去,林熙差著夏荷相送,自己就這般窩在了桌邊,四喜提了茶壺進來準備倒茶,卻看見常媽媽已不在,便是驚訝:“常媽媽呢?”

“她回去了。”林熙說著把繡棚子放進了籃子裡。

“這麼快?”四喜詫異,林熙衝她一笑:“不過是打個招呼說大姐夫即日到京,叫著明日我同老爺過去,好一家人坐一起吃頓飯而已。”

四喜點點頭隨即臉上堆了笑:“姑娘的大姐是不是一道回來啊?那您是不是得準備點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