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起的早,雖然這會兒不至於就見禮問安,卻也沒閒著,她一收拾打扮好,就叫夏荷把採買準備的禮物拿了出來,再一次和花媽媽與夏荷分說著禮物的派送,兩人分派了好一陣子後,花媽媽看著林熙手裡擺弄的那些東西,忽而開口說到:“姑娘心細想著府裡的兩個姑娘,哥兒還有叔伯家的孩子,不過我思量著你是不是還得再備點,免得今日裡你婆婆一時有心點了人,你手裡空啊!”

花媽媽的話中話指點的人是誰,林熙不是不明白,只是在她的判斷裡,今日自己的婆婆是不會提的:“花媽媽你想多了吧,雖然我是沖喜的,可到底也是八抬大轎娶進門的,再是沒怎麼大辦,皇上也是來過的,橫豎我是小四房的奶奶,我想婆母那般知禮的人家,再急也不會在頭三天上掃我性子,就算我們這會兒圓不了房,禮數上也沒了臊妻的事!你且安著吧,我看她要提也都是要等到我回門之後回來正式的見他房裡人了。”

夏荷在旁點頭:“姑娘說的是,哪有這會兒就來臊臉的?人家正妻進門,至少都要半年的時間出來暖房,誰會這個檔口自討沒趣啊!花媽媽您可別來噁心咱們姑娘!”

花媽媽聞言嘆了口氣:“得,我好心提一句叫姑娘心裡有個譜,你倒一張口數落我,我且問你,咱姑娘今年幾歲?半個月後人才十一呢!等到她能圓房,起碼也得兩年吧·未必這兩年裡,謝家肯等著?至於你說的半年,若姑爺是個好的,半年有什麼等不得?這會兒眼瞅著都要衝喜了·你以為謝家不留脈?這種當口的禮數可不是等你半年,而是張口說嗣!畢竟有什麼能大過血脈延續開枝散葉?姑娘那婆婆要是體恤她,還能等她回門回來才說,要是沒什麼體恤的心,今日裡就把人給你點起,還真不逾禮!”

林熙聞言立時蹙眉,她的確思想著自己的婆婆按照禮數橫豎都不會這會兒就來提的·可是花媽媽說的話卻是沒錯的。

思想這段日子從說沖喜到成親過府,辦的有多急?半個月罷了,而皇上今日裡還帶了院正來,查驗的心思完全就是明擺著,不管謝慎嚴是不是真的病到那個地步,這戲都是要唱全套的,那婆母為了留嗣而備,提點起房裡的丫頭·或是叫她做恩來開臉,也是真正的再合情合理不過了。

夏荷聽了花媽媽的話,先前一副篤定的模樣就去了大半·眼見姑娘都蹙眉思尋起來,便也知花媽媽這個老人家到底說在了點上,畢竟特事特辦,眼下這個情況,禮也得照顧情。

“夏荷,把那匣子裡準備的四對赤金鐲子帶上吧!”

“哦,都帶啊?”夏荷一臉的不情願。

“帶上吧,誰知道要留嗣的婆母會扒拉幾個呢?何況這還在年裡頭,萬一有個什麼走親串戶的遇上了,也能應急的。”林熙說著把手裡分派的那些東西全部丟在了榻上·由著夏荷和花媽媽收拾。

兩人分裝的差不多了,叫了四喜同五福進來,把分給府里人備下的收在了四喜的身上,把那四對鐲子包好收到了五福的身上,正囑咐著,外面傳來遞進的招呼·說著小四爺過來了,夏荷一瞅更香:“寅正三刻了,是該過去了,今個規矩重,姑娘可撐著點。”

林熙笑著點點頭,心裡卻絲毫不緊張,畢竟葉嬤嬤給她自小就依●|規矩的來練,倒也習慣了,何況皇宮她也是去過的,那日等了許久還不是一樣的等下來了嗎?

門簾子一挑,謝慎嚴進來了,他雖看起來還是那般的憔悴,但林熙卻感覺到他身上散著一股子熱氣,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卻也沒瞧出什麼不同來。

“準備好了嗎?咱們該過去了!”他進屋取了披風便問,接了隨進來的丫頭倒的一杯茶。

林熙看了那丫頭一眼,並不急著答話,謝慎嚴抿了熱茶一口,見林熙盯她一眼,輕聲說道:“哦,她叫采薇,打我十一歲上就伺候我的。”

林熙聞言點了頭,那邊采薇已經躬身行禮叫人:“奶奶。”

林熙看她一眼沒與她言也未應聲,而是衝謝慎嚴言語到:“我已經準備好了,咱們過去吧!”

謝慎嚴應了一聲放了茶盞,便往外走,那采薇原想拿披風來給謝慎嚴披上的,而這個時候,夏荷卻開了口:“姑娘,咱給姑爺披那個披風啊?”

林熙淡淡一笑:“就跟前這個吧!”說著她再次看向了采薇,采薇立刻把手裡的披風送上,林熙卻沒接,笑望著她:“快給少爺披上吧!”

采薇一愣後依言照做,而整個這個推讓的過程裡,謝慎嚴全然是一言不發的,待到披風上身後,他便先一步出了屋,林熙自也跟著,繼而有轎子過來,顯然是體恤著謝慎嚴的情況,送他們往主院正房裡去。

喜院是大宅門中必備的一個院落,顧名思義便是成親時才會住下的院落,三日後,新娘子就得和新郎官回自己的院落,這房院落則上鎖靜待著下一場喜事的到來。

因為喜院的特殊性質,它便坐落在了最好的位置上,不但坐北朝南,更是緊挨著正院,以至於兩人在轎子上,話都沒能說上三兩句,便是到了,但就是這三兩句話,卻也叫林熙有些不自在了。

轎子一起,謝慎嚴便同她說了一句:“你可以不那麼累。”

林熙聽著這話卻並非摸不著頭腦,而是淡淡地應到:“我也不想,但也不得不做。”

如果可以,她比誰都想清閒,但當初她的不管不顧換來的是自己沒有絲毫的立場以至於事情越來越糟糕,而現在雖然她年紀還小,雖然她希冀著自己以最低調最和平的方式存在,但那也只是限於整個侯府而在自己的院落內,她必須成為除謝慎嚴之外的霸主,因為她已是謹四奶奶!

“那就換個人吧,她心眼太小,受不起反而連累你。”謝慎嚴說了這話,立時又咳嗽了兩聲,林熙才給他順背平撫尚未思及他這話是替自己著想還是心疼著那個丫頭,轎子就落了,這使得她跟著謝慎嚴出來往正房裡去時,也都有些微微的失神,因為她感覺到一點點不舒服,內心的不滿。

鎖住你的心!只有如此你才不會痛,不會難過,你才能看清你要什麼!

莫名的葉嬤嬤的聲音從內心衝出她下意識的捏了拳頭:是啊,我何必要自己不舒服呢?他是什麼身份,什麼情況身邊豈會少了人,我不過為著一個丫頭,就思想那麼多,倒是太不成器了,就這樣的心眼還能做什麼當家主母,真是太沒用了!

“謹四爺和謹四奶奶到了!”門口的丫頭一聲傳喚,門簾子便挑了起來,謝慎嚴伸手拉了林熙一把,便帶著她入內,四喜和五福便隨著進去而後夏荷同花媽媽才跟了進去,卻是隻能站在門口。

“謹兒(熙兒)給祖父祖母問安!”兩人進屋先是躬身言語,繼而丫頭鋪下團墊,兩人便照規矩的磕了三個頭,此時坐在大椅子上老侯爺才嗯了一聲,旁邊那個慈祥的侯爺夫人則笑呵呵的擺了手:“快起來吧!”

兩人當即起身便有丫頭捧了茶具過來,謝慎嚴抬手給斟茶,林熙便端著杯子先敬了二老,茶喝了一口後,老侯爺還是嗯了一聲,侯爺夫人便是擺手,自有丫頭送上了一托盤的禮包來,竟是六錠五兩的小金元寶,一對白玉鐲子,和一隻鑲嵌著數枚袖寶的石榴簪子。

林熙同謝慎嚴一道謝過後,便是轉頭給自己的公婆磕頭敬茶,繼而也收了類似的一份禮,只是那相對小一些的簪頭乃是一對蓮花結子,叫林熙已經隱隱感覺到花媽媽的猜測離中不遠。

繼而再是依照一家長幼之序從大房叩拜敬茶而起,在婆母的言語下,分別知道了大伯母乃金陵薛家的長女,四嬸子乃御史大夫家的三女趙氏以及五嬸子滕氏,她父親雖不是什麼在職的官家,卻也是鼎鼎有名的文人,自建了一派學流,很是有些名望的,而她身為滕大師的獨女,更是得了真傳,是個十足的才女。

“三嫂子快別拿我來說笑了,省省吧!”滕氏一面說著一面把手上帶著的鐲子往林熙手上抹,她們這些叔伯的給禮可不能似老侯爺也不能似了人家的婆母,自是打了一指寬的赤金鐲子再嵌寶雕花的作禮,以至於到了這會兒,除了戍邊的二房一家沒見著外,三個嬸子就給掛了三對的赤金鐲子上手,再加上她原本手上帶的討喜的六對鐲子,可把林熙累的夠嗆。

一溜的長輩們見完了,便是平輩了,嫁出去的姑娘們不在府裡,林熙能瞧見的也就是十三姑娘和十四姑娘,外帶一個尚在襁褓中的。

林熙按著備後的一一給送了禮,這場行禮敬茶的事才算告一段落,但這還沒算完,還得照規矩的去祠堂前叩拜,畢竟女人不入祠,林熙在門外磕頭後,等著謝慎嚴上香出來,便轎子折回,這轎子卻沒落在正院裡,而是落在了三爺的附院裡,林熙看著昔日瞧見過的穿堂,心知花媽媽料想的事只怕今日裡是真的跑不脫了。

既來之則安之吧!她想著跟著謝慎嚴入內了。

~更新時間我還是慢慢的調整到早上8點吧,再給幾天時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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