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媽媽聞言臉上顯出忿忿之色:“那人的心生著九個彎呢!當初您那麼護著她,還說給她指個好親事,可人家多會盤算,一掉頭鑽了二爺的床,當時就把我氣了個遭,這真兒個是打了您的臉啊,可您倒好,竟咽的下這口氣,也不知這十幾年您是怎麼了,越發的心軟,要是我,一早把她發賣了,她哪有如今的機會做個姨娘!”

“你說的輕鬆!”林老太太瞥了常媽媽一眼:“我是個心軟的人嗎?但凡當主母的,若是家宅不寧,么蛾子橫出,誰手裡又沒幾條人命了?只是自老爺去了,我越發的明瞭,我辛辛苦苦的張羅著,守望者有什麼用呢?該來的照來,我何必毀了自己的福?我叫你不吭聲,不過是順了天意,若伸手攔著,是不打我的臉了,可昌兒難免會怨著我,我那又是何苦?你看盛兒,我得到了什麼?”

常媽媽當即摸出了帕子蹭起了眼角:“大爺真格兒的糊塗,您那般千攔萬攔的還不是為他好?好歹大奶奶也是鹽城郝家的千金閨女,若由著大爺那般胡來,豈不是要惹禍?可他不知您的心,到了今日都還怨著您,說得好聽,他外放在蜀地,日子困苦不伺候著您,還不是心理記恨著?真不知那窯姐有什麼好!”

林老太太咧了嘴苦笑:“呵呵,這就是天下父母的心,做兒子的永遠不知好,所以你說,這事兒我怎敢攔?若我再發一次飆,豈不是連昌兒都要生分了去?那我不是隻能收拾收拾細軟去金陵尋榮兒去了!”

“其實三爺那裡還是真心不錯的,只是您慣了北方的舒爽,受不得那股子潮溼。”

林老太太笑了笑,嘆了口氣:“得了吧,人家有生母的,我不過是他的嫡母而已,如今我若過去,那不自找不自在嘛!”

“三爺還是挺孝順您的!”

“要說孝順,三個兒子裡,就屬昌兒了,只是這孩子,唉,得了他爹讀書的腦袋,偏失了他爹的心眼,若他有上一半,也不至於總是這麼不溫不火;還有那陳氏,當初瞧著不錯的一個人,卻是個強性子,不知道讓著人的,生生弄到這個地步,其實當初,若她是個有主意夠機靈的,一早聞著聲了,就該求到我跟前來,雖然說當婆婆的給兒子塞個妾,再正常不過,但也不會由著身邊的丫頭胡來,我好歹也會給她撐臉不是?只可惜她打進門,就是個強性子,總喜歡跟我熬著,我何必要幫她呢?而且這香珍的事,她不就算在我頭上嗎?”

“老夫人啊,您是明眼人,太太若是真格兒的機靈有主意了,何至於和老爺到了今日還對掐著?說句不中聽的,若她有香珍一半的心眼,她和老爺不說如漆似膠,也能相敬如賓的!”

林老太太聞言抿了抿唇:“是這個理,真真兒的除了一手好賬,再撿不出好來,要不然我那可兒也不會被慣得一身毛病,弄出……罷了,天可憐見的,那般強性子,如今竟也都給我跪了,到底還是醒了過來,若再由著家裡這般下去,只怕二房這一脈真格兒的就完了!”

“老夫人……”

“沒啥,關起門來的話,也沒那許多顧慮:老爺給我添堵,我心理就鬧氣,那十幾年,誰又何曾痛快了?便是那位,也是明白的,不然為何求去了莊子裡。其實論著氣,由著這個家敗了,也算和他算了帳,可到底這孩子都是我肚子裡掉下的肉啊!”

常媽媽當下抓了林老太太的手:“您得想開。”

“你這會又勸我想開了,當日裡還怨我尋她回來呢!”

“我那不是替你不值嘛!”

“再不值,我有兒子,孫子孫女,還有個林家的正妻身份,她呢?她有什麼?如今一把年紀了,為這老爺的一封信,也還是出來了不是?”林老太太說著搖搖頭:“以前我或許想不通,可我現在真格兒的想通了,人老了,積福吧,由著他們去吧!他們想過好點,我幫一把,想要亂來,我就冷眼看著,一切就那麼回事吧!”

……

“老爺,您以後,還是別為嵐兒打算了吧?”珍姨娘執著帕子擦著眼角,抽噎的身子不時輕顫,再配著她那張白皙過頭的臉,細腰削骨的怎生看著都是嬌弱如柳。

“娘,你怎生和爹這般說?就算嵐兒再不好,也是爹爹的骨肉啊!爹!”林嵐一臉淚水的撲去了林昌的跟前,扯了他的衣袖,淚眼婆娑。

林昌急忙抬手為她拭淚:“傻孩子,你當然是爹爹的骨肉了,爹定會管你的!”說著衝珍姨娘說到:“香珍,你是嵐兒的娘,怎麼這麼說話,多傷孩子的心啊!”

珍姨娘猛然起身上前去扯林嵐的胳膊:“放開,你不過是我生的一個庶女,有什麼資格去要嫡女的講究?你仗著你爹疼你,你就亂來,可知你給你爹添了多少亂?今個你爹為了你,在賓客面前丟了臉,還和太太爭執起來,你可知,你有多不孝?還累及你生母我被斥責,這是你個為人子的該有的孝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