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旭搖頭,道:“不、不知道,我去看看。”

他裹上面巾,繞過一個又一個的土包,腳下時不時還能踢到白骨,頭蓋骨如同一隻球,咕嚕嚕地趁地滾著。

劉永旭過去,那些野狗戒備地看著他們,齜牙咧嘴,彷彿只要他再走一步,就會衝過來撕咬他。

顧青山砰地一聲,射出去一箭,一隻野狗倒地嗚鳴,其他的狗則嚇的驚慌逃散。

劉永旭查認,連著看了兩具都是面目全非,直到第四具他才認出來,跑到一邊蹲下來,又是哭又是吐。

“把清理出來。”顧青山招呼弟兄,“藥水拿出來,先散了除臭。”

天氣熱,又擺放了好幾天了,腐爛在所難免。

“這些畜生。”有人拖出來一個五六歲孩子的屍體,小小的身體上,被砍了三四刀,血大概是流乾了,身體枯瘦乾癟,已是皮包著骨頭,如同骷髏。

兩天時間,他們沒有去問責,都做著同一件事。

蘿藤坡底下,有許多百姓和僱工在看,有人低聲問道:“這是以前大鹽場的東家來帶他們回去吧?”

“看樣子是了。”

“那還不錯了,死了能回家。”

“是啊。反正早晚都要死,如果能葬在自己家門口,也死而無憾了。”

大家討論著,顧青山聽著,就覺得心寒。

因為那麼多的聲音裡,沒有一個聲音甚至語調是憤憤不平的,他們對待死於非命被人凌虐的態度,已經麻木到令他感到害怕。

一百零九具遺體,全部裝車蓋上草蓆,由人力推著板車,回鎮安。

他們漸行漸遠,官道上劉雲生一隻腳勾著馬車的簾子看了一眼,呵呵笑著,道:“一群賤民而已,我就不信,大周的桂王,真捨得為了賤民出兵。”

“這些賤人,死了便是死了,還不如那些豬啊狗的,還能分個肉吃。”

“走了!”

馬車起,趕車拉車的人一臉木然,帶著劉雲生的馬車進城。

兩日後,顧青山他們回到鎮安。

杜九言靠在院子裡的樹下乘涼,桂王給她打著扇子,兩個人好久都沒有說話。

“言言,”桂王道,“我聽說有個館子裡的菜不錯,你想不想嚐嚐?”

杜九言擺手,意興闌珊地道:“要是真的特別好吃,不如讓他們送上來吧。”

“不然,王爺幫我去買回來?”

桂王敲她的頭,道:“我就是讓你出去走走,目的沒達到,你就別吃了。”

杜九言道:“吃到美食,心情才是真的好起來。至於出去活動,對我的心情沒什麼幫助。”

桂王無奈地白她一眼,道:“等晚些我去給你買。”

“王爺最好啦。”

大家都很懶,也不出去動。

劉乾送一萬兩的賞金來,杜九言拒絕了,倒不是突然大方,只是欣賞劉乾在處理僱工的事情上,很有情義。

“杜先生,”蘇凝月和宋吉藝結伴而來,杜九言正在看書,她抬頭看著他們,問道,“怎麼了?”

蘇凝月在她對面坐下來,道:“我和夫君商量過了,你們要去安南,我們兩個人就在這裡等你們吧。”

“我也有這個意思。”杜九言道,“先在這裡住幾個月,等孕胎穩定了,你們慢慢趕路,回家去最妥當。”

宋吉藝點頭,道:“我、我、我也是、是這麼、麼想、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