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官的,比他這個當君主的更有錢。

趙煜不禁笑了起來,將賬薄放在手邊,沒有繼續翻看下去。

“賬薄在六年間一共記錄了五十二筆,進出流水的錢額,在三百萬兩上下。”

“而這五十二筆中,有四十六筆是和任閣老有關,所涉錢額,足有二百四十六萬兩。”杜九言看著任延輝,“任閣老,您每日穿的那麼寒酸,您貪的錢,是養外室了還是鋪在床上每日枕著睡覺呢?”

“聖上,老臣冤枉。”任延輝知道,這個時候和杜九言再辯已經沒有意義了,他只要讓趙煜不動殺念,記著他的重要性就可以了。

更何況,如果他和魯閣老都沒有了,趙煜想要再扶持兩個起來,所花費的精力和財力,只會更大。

下一個上來的人,誰知道會是什麼樣。

“這麼多年,老臣對朝廷對聖上忠心耿耿從無二心。”任延輝道:“或許老臣是沒有臉面說兩袖清風,老臣也願意受到懲罰,但絕沒有他們所說的如此巨大的金額。”

“老臣是真的貧困,沒有任何造假之處。”

“他們這是汙衊陷害、欲加之罪!”任延輝道。

“聖上,任閣老一向清廉,絕不會做這種事。”任黨官員紛紛出列,這個時候不保任延輝,那還要什麼時候保。

他們必須抱團。

趙煜閉目養神,這些日子他的話一直很少,不表態不露神思,讓人琢磨不透。

“清廉二字何其無辜,居然被用來形容任閣老!”杜九言笑眯眯地道:“以上,是任閣老入閣後,吳文鈞所知道的事情,想必還有很多不為外人知道的。”

“這一樁樁罪行,實在是令人驚愕又失望,若還將任延輝留在朝廷,就是對天下貪官的縱容包庇,對清廉好官的侮辱。”

“這歪風邪氣,必然會如同蛀蟲,一點點蠶食大周,令它分崩瓦解。”

趙煜沒有說話。

杜九言看了他一眼,轉過頭來對上任延輝的視線,他的目光雖氣怒兇狠,可卻依舊很穩,顯然,他知道趙煜還是不捨得殺了他。

她能理解趙煜,所以,這把火還要接著燒。

杜九言衝著任延輝笑了,笑容比他更篤定,更沉穩。

任延輝駭然,心頭突跳,他猛然轉身正要說話,杜九言已先他一步,道:“聖上!話說到這裡,不免再回頭說一說桂王爺的案子。”

“桂王爺有沒有心造反,聖上您是他哥哥,您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若真有心,就不會胡鬧至此,漏洞百出,以至於這兩年和我一起做縣令,查辦案件,四處折騰鬧著玩兒。”

“他如果真有心,這些年在朝廷,他大可經營自己的勢力。可您心知,他不但在朝中沒有任何私交官員,以往所交的功勳舊友也不再密切來往。甚至於,他和我的孃家安國公府以及靖寧侯府都不走動。”

“如果他真有心,就不會對您撒嬌撒潑,在您面前還依舊和兒時一般,千方百計得兄長的愛護。”杜九言看著趙煜,柔聲道:“桂王的純粹,您比我更清楚。他要的不過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太后娘娘身體健康,您依舊是他的好哥哥。”

“他得您這樣的兄長,是他此生的福氣。而您也是對他珍之愛之。”杜九言語重心長地道:“聖上,父母情來自撫養和血濃於水,夫妻情來自相濡以沫舉案齊眉,只有兄弟情,才是您二人共同經營彼此付出了真心,得到的情誼。”

趙煜的眼前,就浮現出自小桂王在他面前鬧騰的畫面。桂王想要他的糖,他有十塊也願意都給他,可是桂王每每鬧騰一通,卻也只拿走五塊,總會給他留下一半。

他愛護桂王,這是發自肺腑的疼愛。

正如杜九言所說,這一份兄弟情,是他們兄弟彼此坦誠相待,付出真心才經營得到的。

“王爺,”杜九言看向桂王,桂王蕩氣迴腸地喊了一聲,“哥!”

趙煜鼻尖一酸,怒罵道:“臭小子!”

杜九言忽然抬手指向任延輝,“可是這個人,他擅自揣摩聖意,他認定安山王和懷王出事,乃聖上之手筆,所以此番,他要代替聖上出手,離間他們的兄弟之情。”

“任延輝!”杜九言指著任延輝,大聲喊他。任延輝嚇了一跳,後退了一步。

“第一罪,你貪贓枉法,草菅人命。”

“第二罪,你在其位不謀其政,利用聖上對你的信任,傾軋朝野排除異己,而從不顧及朝政。”

“第三罪,你揣測聖意,自以為是,汙衊聖上之名!”

“第四罪,你陷害王爺、忠臣,離間聖上和桂王的兄弟之情!”

“任延輝,你對得起聖上的信任託付嗎?對得起你頭上這頂烏紗帽嗎?”

“你該死,死上千百遍,也難以平民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