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跟著一起,撕心裂肺地喊著,“夠!”

“荊崖衝,該不該死?”

所有人齊聲高呼,“該!”

杜九言回頭看著荊崖衝,對方已經搖搖欲墜,站立不穩,指著她道:“你蠱惑他們,他們並不是真的相信,他們只是被你蠱惑了。”

他的聲音,被激動的人群淹沒,宛若蚊吟。

“怎麼死?”杜九言根本不接荊崖衝的話,大聲問道:“告訴我,他應該怎麼死?”

“千刀萬剮!”

跛子帶人將荊崖衝的手下無聲拖走。

沒有了阻隔,激憤的人群不斷往前湧,迅速將荊崖衝包圍住,一雙雙眼睛盯著荊崖衝,有人質問道:“荊先生,都是真的嗎?”

“您為什麼要這麼做,您什麼都不缺,您受我們所有人尊敬,您為什麼要害人。”

“荊先生,您太讓我們心寒失望了。”

“你們不要相信她,”跟著荊崖衝的書童喊道:“荊先生什麼都沒有做過。”

荊崖衝站不穩,搖搖欲墜地掃過所有人,這些人每一個都曾去過九流竹園,每一個人都在他的亭子裡喝過茶,大家一起說笑,目光中對他崇敬和信服,不論他說什麼,他們都相信他。

他們是維護他的,就如上午一樣,只要他暗示吩咐一聲,這些人就能為他拋卻頭顱赴湯蹈火。

怎麼會這樣,僅僅只是半個時辰而已。

杜九言就改變了他們的想法,就讓他們忘記了曾經所有崇拜和言聽計從。

荊崖衝不敢相信,他看著杜九言,目光如火,哪還有過往的半點風度。

“杜九言!”他呵斥道:“你這是蔑視踐踏律法,公然在宮門外聚眾鬧事,讓這些無辜的人,聽你的蠱惑煽動!”

“你身為訟師,你這是違背了職業操守和道德。”

杜九言根本不和他說話,她也不想和他辯訟,她今天要做的事很明確,所以,她轉過頭去看著所有人,道:“人在做,天在看。我們是除暴安良,我們是為了所愛的人。此時此刻你們就是英雄,因為你們反省了,並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聖上看著呢,天下人都看著呢。”

“你們是英雄!”

大家很激動,衝了過去。

荊崖衝看著最前面的幾個人,這幾個人來過無數他的九流竹園,曾經有事就來和他商量,曾經口口聲聲喊著他先生,曾經對他言聽計從從無質疑。

“你這個老賊。”

“畜生!”

“豬狗不如!”

忽然,有人猛然推了他一把,他頓時蹬蹬退了兩步,連著扶著他的書童一起,摔在了地上。

他抬著頭,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憤怒的厭惡的臉,脫口罵著他是畜生。

他忽然茫然起來。

他的前半生,一直相信著人之初性本善,所以,他無論到哪裡都是以善為本。可是隨著年紀漸長,他見識了太多的人性之惡,之陰暗……

善?那不過是人掩蓋本性的一張遮羞布。

他們用還僅存的羞愧做成了一張遮羞布,將醜惡掩蓋著。

這世上的人,都是醜陋的。

他要幫他們,撕開遮羞布,讓他們認清事實,認清本我。

所以,此後他開始廣交朋友,三教九流無不來往。

他見到每一個人,都會在心裡猜度著,計算著他的惡藏的有多深,要用多少的時間,剝開他的這層惡呢?

他試過很多人,大多數人的惡,想要剝開幾乎是幾句話,一件小事。就足以讓他們露出醜陋的惡,那才是真實的他們。

常柳、張蠻子……每一個人,都是如此。

他們這些人都認清了,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