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激動地看著杜九言,跪了下來,道:“杜先生,我們夫人命苦,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

“金秀!”郭夫人道:“說正事,哭哭啼啼有什麼用。”

金秀點頭,抬頭看著杜九言,回憶那天晚上的事情。

“那天老爺一下衙就回來了。當時我和夫人真在院子前面翻棉花,聽到腳步聲,就將棉花收了到房裡去了。”

“方姨娘出來迎的老爺,兩個人在院子裡說了一會兒話,老爺還說什麼胡家,什麼送了銀子來……讓方姨娘收著什麼的。”

“然後晚上吃飯,老爺讓我們去伺候他和方姨娘吃飯,我們七個人伺候她們兩個人,因為方姨娘說她身子不舒服,所以當天姜姨娘燉了一鍋雞湯,我們七個人將飯菜上了,跪在地上伺候吃飯。”

“每天如此,跪在地上?”杜九言問道。

金秀搖頭,“也不是每天,老爺一個月大概有十來天是在外面吃飯的。他不在家我們只要照顧方姨娘就好了。等老爺回來,再去伺候洗漱就沒事了。”

“嗯。你繼續。”杜九言道。

金秀道:“方姨娘吃飯的時候,她有個姐妹被一個富商接出去做妾了,她一定要去吃喜酒,所以央求老爺給她五百兩,她要買金鐲子金頭面。”

“老爺就說什麼胡家的銀票給你了,你拿去用就是了。”

“方姨娘就很高興。這個時候,夫人就提醒了一句,說銀樓那邊來要錢了,還有四百兩的欠債,最好還了,否則影響老爺聲譽。”

“老爺就說讓夫人去還。夫人說她沒有錢了,家裡的開銷大,她所有的積蓄都沒有了。老爺就很生氣,罵夫人敗家,那麼多家資就給她敗光了。”

“其實,除了兩位小姐出閣,夫人一人在箱底壓了兩萬兩以外,餘下的三萬兩家底,都是老爺今日拿一點買字畫,明日拿一點買個妾花了。夫人連一件新衣服都沒有。”

“老爺當時就怒了,端起一鍋才下灶的雞湯潑夫人。喬媽媽抱著夫人的,那一鍋雞湯從喬媽媽頭頂……”金秀說著泣不成聲,趴在地上,說不出來了。

金印跪在金秀的身邊,“喬媽媽的頭髮和臉皮都剝了一層,夫人也燙醒了。夫人要去找大夫,老爺說不行,死了一個婆子,埋了就行。”

“我們六個將喬媽媽扶著出來,湊了銀子請大夫回來。”

“但是沒有用了,喬媽媽不過一個時辰後,就活活疼死了。上半身就像……”金印道:“喬媽媽是夫人的奶孃。夫人出生生母就去世了,是喬媽媽將她養大的。”

“夫人受不住,抱著喬媽媽的屍體,在房裡坐了整整兩個時辰。”金印擦了眼睛,腰板跪的直直的,“我們五個人陪著,就在旁邊哭,什麼都做不了!”

杜九言走在房裡,手扶著床沿,開啟了櫃子的門,裡面只有七八件男人的衣袍,大概是那位方姨娘出事後,就帶著自己的東西走了。

她關上櫃子門,身後又換了一道聲音,伴著女子低低的抽泣聲,道:“夫人將喬媽媽的腰帶抽下來,讓我們在房裡等著,她要去將老爺殺了,和他同歸於盡。”

“我們害怕。”姜姨娘道:“夫人就說,今晚如果不是他死就是我們死。讓我們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她自己去。”

“我去了。”金秀道:“夫人一個人殺不了老爺,我得去幫她。”

“然後我也跟著去了。”陶姨娘道:“我早就是活死人了,所以願意跟著夫人一起去。”

“我們六個人等在門口,趁著方姨娘起夜上茅房的時候,我們進了房間,夫人親自將繩套,套在老爺的脖子上。老爺醒了……掙脫,我們合力死死拉住。”

“老爺罵我們,我的心當時都要跳出來了,從來沒有那麼害怕過,什麼都想不了,只能跟著夫人,死死抓住繩子,死死拉住。”

“老爺不動了,我們又死死拉了一會兒,才癱在了地上。方姨娘回來嚇暈了,就倒在門口,我們沒管他。”

“夫人讓我們五個人回去睡覺。明天早上就去報官,官府問起來,就說什麼都沒有看見。”

“我們……我們在房裡待到天亮。我不知道夫人怎麼和方姨娘說的,反正一口咬定是夫人殺的老爺,沒有提我們……我們對不起夫人,我們……我們等著送夫人最後一程,也會隨著夫人一起去。”

說著話,五個女人一起跪了下來,垂著頭道:“杜先生。人是我們一起殺的,如果我們認罪的話,夫人會不會輕判一點?”

“不會!”杜九言走回來看著他們,“她是主犯從重罰,你們是從犯一樣斬監侯。”

“杜先生!”陶姨娘指著自己的一隻眼睛,“我這隻眼睛,是我進門第三年,他帶姜姨娘回來的那個晚上,嫌我擋著他的路,用我的簪子,扎的!”

“對不起。”姜姨娘我這陶姨娘的手,“我要是不來就好了。”

兩個看著對方,噙著淚一笑,陶姨娘道:“和你有什麼關係,不是你來也會有別人來。”

“還有別的傷口嗎?”杜九言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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