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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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李冉死後一個月零三天,我在公司門口撿到了一個西裝革履的陶陽。這一幕太似曾相識,一時間讓我愣在了原地。
他像是剛剛下飛機,風塵僕僕,倚著高大的榕樹,還在和別人打著遠洋電話。
我不用猜就能知道他為什麼而來,但我的哥哥經歷了幾年的大風大浪,也不再是個莽撞天真的少年,他早已學會了推杯換盞的人情世故,處事也變得波瀾不驚。所以他未見半分情緒的流露,見到我只是收了手機,淡淡地問了句:“吃個飯吧,想去哪兒?”
他就像真的只是來和我吃頓飯一樣,選了一家安靜的餐廳,隨口聊兩句近況。
他依舊不喜歡吃西餐,拿著刀慢慢地割,動作卻比從前更加從容,就好像已經吃過很多年的西餐,掩去了少年不經事時的笨拙。
“外公種的銀杏還好嗎?”他問。
我說:“不太好,拔了一半。”
他頓了頓,將煙色的鏡框向上扶了扶,岔開話題:“工作還順利嗎?”
“不太順利,剛丟了一個大客戶。”<101nove.ara要結婚了……”
這五年來多少個電話都是這樣客套又生硬的內容,我懶得說這些,“你想問什麼?”
我不想和任何人談論李冉的事情,好在陶陽沉默了一會兒,又換了一個話題。
他放下餐具,輕輕向後靠去,視線的透過薄薄的鏡片,被折射成細碎淩亂的光。
“這幾年,我對付林婉時,國外一直有一股勢力在幫忙,是不是你?”
我沒有說話,算是預設。
他摘下眼鏡,語氣有些咬牙切齒:“這是什麼?”
“你以為這樣……這算什麼?你知不知道林婉當時……你知不知道……?”
我打斷他:“我知道。”
我當然知道。
我知道林婉把他關在那個陰暗的地下室整整三個月,無光無風,所有感官都被矇蔽,看不見聽不到,安靜如同死亡。
他被關在那裡絕望無一,就像很多年前站在窗邊凝視黑暗的孩子,在無盡深淵裡向下墜去。
陶陽平複著情緒,剋制與隱忍一點一點在他身上烙下最深的印記,融成生硬的冷漠。
“幫我逃出來的人,暗中幫過我的人,林婉差點發現時替我頂罪的人……都是你安排的吧。”
“逃走之後給我看眼睛的醫生,看精神的醫生,看心理的醫生……你是直接把cara家的醫院搬到我身邊了吧,那麼多想約約不到的名醫。”
“公司最開始那幾個大客戶,跟做慈善一樣,給了錢就跑,也是你安排的吧。”
他一條一條的列舉,猜的分毫不差。
說到最後,他很久不語,疲憊地掐了一下眉心,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陶紓,我的親妹妹,你瞞了我多少?”
面前的西餐幾乎一點沒動,已經完全冷掉。我費力地動了動僵住的脖頸與後背,像是三魂六魄方才歸位,與這隻身體還不夠契合,沒法熟練操控。
“還記得那場大火嗎?”
那場燒去一切的大火。
我撥出一口氣,緩緩道:“是我親自去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