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陛下居然虎著臉呵斥她,抬頭卻跟言心飽含歉意。“讓國師受委屈了,此事朕會處理。”

“造謠中傷,惡意詆毀、”她將事情往重了說,不容他大事化小。“望陛下聖明。”

陛下還要用她,雖受她脅迫的感覺讓他躁動,可卻不敢輕輕放過。天一門一貫不受皇權脅迫,如今是他有求於人。

“芳妃出言不遜,從即刻起貶為采女,禁足芳華殿。”

被貶了這麼多,而且還被禁足,禁足還沒有時間。芳妃一下子意識到了錯誤,這回也許她真的被人當槍使了。兄長接連立功她也節節高升,自以為獲得了旁人不可得的帝王寵愛,原來這寵愛都是鏡中花而已。

她跪在地上哭的可憐,可皇帝並未心軟,抬手讓侍從將她拖了出去。當晚,言心以避嫌為由坐在了外室。

“嗯……啊……”

內室傳來低低的夢囈,彷彿帶著無限驚恐。趙公公急切的看向她,她起身推門進了皇帝寢殿。龍床上的天子口中驚惶,雙臂雙腳在胡亂撲騰。胳膊上憑空出現抓痕。

“衛雲開、”

她清冷的聲音好似呼喚,全然沒有平日裡做事時的冷冽。可那透明的身影卻乖乖從帳內飄了出來,看她一眼後低下了頭。

依舊是平日裡的模樣,一襲暗紋雲錦長衫,頭發也乖乖用發冠束著,並未如有些阿飄似得披頭散發,露出死亡時的慘相。如果不是那身影是虛幻的,這樣子倒一如既往的風度翩翩。

“以殘魂之力侵擾紫微星,你想入餓鬼道永世受苦,不得超生嗎?”

明明比她還高了,卻依舊如小時候一樣,在她面前乖乖的低著頭。只默默的搖了一下,再抬頭依舊不發一言,定定的站在那兒。

明明他做著魂飛魄散的事兒,該是渾身冒黑氣眼窩流血淚、滿臉陰鷙瘋狂的,她以往見過的都是那樣。可他卻完全不是,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定定的望著她,清俊的臉上靜靜的,可她就是能看出委屈來。

嘆口氣,她盡量緩和語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冷。“萬事自有輪回,不管他做了什麼,都不是你可以懲罰的。”

明明是要安慰他的,怎麼又說起道理來了。她有些懊惱,扯扯嘴角讓自己笑一下,走到他面前。小時候可以抱抱安慰,如今抱是抱不住了,想摸摸他腦袋也夠不著,只好拍拍他肩膀。

“知道你委屈。放心,阿姐會給你報仇的。”

死的這麼冤枉,換誰都得跟仇人生死不休。他如今不就是在報仇嘛,而且直面幕後那隻黑手,用自己的所有換仇人去死。可她說給他報仇,他卻跟她搖頭。

“不用報。”

“嗯?”她不解。你小子不惜入惡鬼道永世受苦都要報仇,如今這又是什麼情況。

“沒關系。”他笑了起來,清俊的臉上平靜無波,心靈的窗戶也純淨的很,彷彿真的不在意。

“都過去了。”

歐陽言心實在費解,不明白他這是搞哪一齣。若說沒放下他卻聽話不再糾纏,若說放下了他又不去投胎,就每天跟在她身邊。大夏天的屋裡得放冰塊消暑,有了他冰塊都省了。

“阿姐、餛飩好吃嗎?”

這些日子皇帝的夢魘沒再複發,白天她也十分自由的想去哪兒去哪兒。長街上她在小攤前坐下要了一碗餛飩,他站在旁邊眼巴巴的望著。

“不怎麼樣。”

他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好似心情非常好。“讓他把東宮的禦廚調給你。”

“麻煩。”

她隨口的一個回答,沒注意他黯然神傷的臉色。他知道她的性子應該不會那麼做,可如今他只是個阿飄,什麼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