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說要全程陪同,其實是肖揚搬了把椅子全程守在浴室門口。

他似乎知道傅清韻在擔心什麼,在糾結什麼,在害怕什麼,在苦惱什麼……他選擇尊重她,配合她,並給予她舒適區內最大的安全保障。

是正人君子一枚呢,這一點讓傅清韻對肖揚的好感度狂增了不少,洗澡的過程中再無任何心理負擔,三下五除二,一次性洗了個痛快。

之後在肖揚的場外指揮下,緩慢換好衣服的傅清韻從浴室裡走出來,瞬間帶出一股浸潤著桃花香沐浴露味道的熱氣,燻得肖揚眯了一下眼睛,隨後又蹙起了眉頭,因為他看見傅清韻的發梢還在往下滴著水。

對於頭發還沒幹就往空調房裡鑽這一點,傅清韻完全不在意,顯然濕漉漉的頭發並沒有給她帶來困擾,此刻的她正全身心洋溢在終於洗了個舒爽的熱水澡的幸福中,而且被浴室外的冷風一吹,舒服得她直想冒泡泡。

傅清韻不在意,但肖揚不能不在意,在肖揚的眼裡,此時的傅清韻脆弱得就像個需要他百般呵護的瓷娃娃,頭發沒吹幹怎麼行?萬一著涼了怎麼辦?況且傅清韻還有偏頭痛的毛病呢,不小心防備著,萬一又頭疼了怎麼辦?

眼下這種時候,他總要多替她考慮一些。

思及此,肖揚立馬就伸出手去握住傅清韻垂在身後的頭發,像擠毛巾那樣替傅清韻擠了擠上面的水分,然後又叮囑傅清韻站在原地不要動,他去櫥子裡拿條幹淨毛巾來,繼續替傅清韻把頭發擦拭得更幹爽一些。

肖揚的雙手觸及她的頭發的瞬間,傅清韻便僵直了後背,過了好半天才慢慢放鬆下來,但也不算是完全放鬆的,在肖揚幫她擦頭發的過程中,她渾身上下仍舊不自在,別扭極了,也尷尬極了。和祁練還停留在牽牽手都臉紅階段的她哪裡經歷過這種曖昧接觸啊,為此她還接連推拒了好幾次,表示想自己擦,而且她自己也能擦,但都被肖揚以“剛洗完澡太累需要好好休息”為由擋回去了。

傅清韻先是無措地站著,後來就開始時不時往反方向躲閃,怕自己刻意疏離的行為惹肖揚不開心,她邊躲邊不好意思地向肖揚解釋,“沒關系的班長,真的沒關系,我經常這樣晾頭發,就,就這樣晾一會兒吧。”

肖揚頓了頓,而後便向傅清韻解釋他堅持幫傅清韻弄幹頭發的原因,“生完燦燦以後你就沒再這樣晾過頭發了,會偏頭痛,痛起來很……”肖揚停下來想了想措辭,之後又繼續說,“痛起來很難忍,剛開始的時候你痛過幾次,之後就格外注意了。”

傅清韻有一瞬間的錯愕,心想得有多難忍才會讓她格外注意呢?她想象不出來。

雖有疑惑,但她也不敢輕易去嘗試,從肖揚那充滿擔憂的語氣中不難猜出,那將是一種痛到無法言喻的體驗,搞不好會讓她脫層皮,因為她打小就怕疼,去醫院紮針的時候,每次都要把頭埋在她媽媽懷裡才敢讓護士動手。

聽肖揚這樣說,她先悶悶地回了一聲“哦”,然後慢慢停下掙紮的動作,又對肖揚說了句“謝謝”。

幫傅清韻把頭發擦到不再往下滴水之後,肖揚隨手把毛巾丟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後開始用浴室裡的吹風機幫傅清韻吹頭發。

這種事情,傅清韻真的沒辦法再讓肖揚代勞了,一想到肖揚的手指不斷地從她的發絲間來回穿梭的畫面,她不僅渾身不自在,就連心裡都像長了草似的,又癢又難受。

肖揚堅持說,“還是我來吧,雖然你沒有這方面的記憶,但,給你吹頭發這件事情是我做慣了的,所以你不用不好意思,如果實在不好意思,就當我是理發師吧。”

傅清韻眨了眨眼睛,心想人家都這樣說了,自己就不要再不識好歹了吧,反正大多數理發師都是男的,姑且先把肖揚當成理發師也行吧。

把自己說服後的傅清韻很快就端正地坐好了,接下來的過程中還極為配合肖揚,除了不敢抬頭和肖揚對視以外,其他都還好,而且肖託尼的手法要比一般的理發師更溫柔,她還蠻享受的。她甚至想,如果在理發店裡理發的時候遇見這麼好的理發師,她應該會辦張卡,成為這家理發店的常客。

想著想著,傅清韻突然就想笑,但她忍住了,然後於吹風機的轟鳴聲中再次對肖揚說了聲“謝謝”。

“不用謝,應該的,夫妻本就該互相照顧,”說到這裡時肖揚也提起唇角笑了笑,隨後聲音裡多了一抹柔軟和狡黠,“哪天我要是躺下了,還要換你來照顧我呢。”

呃,她能勝任這項艱巨的任務嗎?

住院這幾天,她親眼見著肖揚是如何照顧她的,如果把她和肖揚的位置顛倒一下,她能做到像肖揚一樣體貼入微、無微不至嗎?

傅清韻不知道答案,也不敢輕易向肖揚承諾什麼,於是只好笑笑,先敷衍過去,然後又用開玩笑的語氣對肖揚說,“你可不要躺下啊,你那麼重,我可搬不動你。”

“這怎麼辦才好呢?要不我從現在開始減肥?”肖揚半是玩笑半是真地回。

傅清韻霎時便被肖揚逗得哭笑不得,心想哪有人盼著自己生病的,還從現在開始減肥,那要減到哪天去……

她猶記得高中時期的肖揚是沉穩內斂不茍言笑的人,這會兒看他怎麼跟個小孩兒似的,什麼都敢往外說,傅清韻不由得嗔怪道,“你不要這麼幼稚好不好,快朝地上呸兩下,請路過的神靈不要把你說的話當真。”

肖揚笑了,從面前的鏡子裡看向傅清韻,打趣她,“你不幼稚嗎?小迷信。”

“我…我這是日常科學,偶爾迷信,你不要管,快按我說的去做。”傅清韻催促肖揚。

肖揚收起吹風機,順手拿起洗手臺上的頭繩,三兩下便將傅清韻的頭發在她的腦後綰了一個圓鼓鼓的發髻,之後才側過身去朝著地上呸了兩下,然後鄭重其事地問傅清韻,“可以了嗎?”

傅清韻眉眼彎彎地點頭,“可以了。”

肖揚這梳頭發的手藝還怪好嘞,甚至比她綰得丸子頭還要圓潤可愛,傅清韻左右晃了晃頭,在鏡子裡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發型。

肖揚見狀便向她解釋道,“經常給燦燦梳頭發,都梳出經驗來了。”

真是個好爸爸,而且,“不愧是肖託尼!”傅清韻朝身後的肖揚晃了晃大拇指,由衷地誇贊他。

肖揚莞爾一笑,“還差得遠,以後還請肖夫人多多指教。”

肖…肖什麼……

乍然聽人這樣稱呼她,傅清韻一時之間還怪難為情的,也不太能接受,她默了一瞬,然後磕磕絆絆地請求肖揚,“還是叫我清清吧,容我再適應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