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拿。”馳路附在艾嘉耳邊說。

“馳路,這好像遲哥送我的那個。”艾嘉的手想要往裡伸去拿水晶球。

馳路拽住她的手,朝她搖搖頭,小聲跟她說:“如果是你的遲哥送你的,你更不要拿,拿了是要被沒收的。你忘了嗎,我們什麼都不能留,連手機都被沒收了。”

“不,我要拿!”艾嘉在她手心裡掙紮,目光直直地盯著水晶球。

“沒收了就沒有了。”馳路咬牙,壓低聲音說。

艾嘉的手不掙紮了,聽到身後的護士說:“你倆在做什麼,趕緊站起來,進去!”

站起來前,艾嘉用樹枝把水晶球蓋住。

馳路發現艾嘉又變回那個憂鬱的、眼睛無神的艾嘉了,毫無生氣。

艾嘉走得很慢,跟在她身後。

馳路走慢了等她,一轉頭,見她目光空洞,不知在看什麼,聽到她用無力又無望的語調說:“馳路,我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了?”

“國慶節,”艾嘉的嘴角忽然上揚,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遲哥沒走。”

“他沒走?”馳路奇怪,“他不是要去上學,怎麼沒走?”

“因為我,他請假了。”艾嘉的笑容變得苦澀。

……

馳路想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拉著艾嘉回了病房,病房裡其他人都去休息室了,就剩她倆。

艾嘉靠在鐵床上,望著陰沉沉的天,面露悵然,聲音憂傷:“如果他不留下就好了。”

艾嘉想起了遲予辰跟她說:“你希望遲哥走嗎?你要是不希望遲哥走,遲哥就留下來。”

她希望遲予辰留下來,這樣就有人陪她一起趟黑暗之河了。

但她又不希望遲予辰留下來。

他跟她不一樣,他該有光明前途,不該跟她一起混沌度日,她不該把他拉著拽著去趟黑暗之河。

她的黑暗國度,她一個人過就好了,為什麼還要拉上對她最好的遲哥?

在那一束顫顫巍巍的燈光下,艾嘉望著草稿紙上無助的女孩,半晌,轉頭笑著跟遲予辰說:

“遲哥,你不用留下來,你不屬於這裡。”

這裡屬於她,她這一輩子會爛死在霍盛源製造的沼澤地裡。

那晚,艾嘉破天荒地讓遲予辰留下來了,因為她知道,這是她跟遲哥能在一起的僅有的一晚了。

再見,就得要過年了。

遲予辰去客廳沙發睡,艾嘉坐在床的一角,與遲予辰一牆之隔,她一動都不動,讓自己不發出一點聲音。

黑暗的房間變得格外安靜,安靜到她似乎能聽到遲予辰安穩勻稱的呼吸聲。

她睡不著,這已經成了常態。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有個怪癖,總要做點事讓自己疼,好像才能證明自己還活著。

平時,她會拿一條鞭子抽打自己,一下一下,用力抽。

這是霍盛源給她帶來的後遺症,一天身體不疼,就覺得身心空了。

她的身體遍佈傷痕,哪些是霍盛源給她的,哪些是自己給的,完全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