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板本就白,那些紅痕在白色上顯得格外清晰,像烙鐵般,烙得她的心一陣陣緊縮、一陣陣發疼。

這還是她的身體嗎?

她惶恐地望著自己,那個她引以為傲的身體,好像不再是她的了。

艾嘉赤腳,一步一步地往淋浴下走,更準確地說,應該是一步一步往淋浴下挪。

她的腳不是她的腳,挪的每一步,都無比艱難。

好不容易挪到淋浴頭下,她開了冷水,水流濺到她身體的瞬間,她本能地哆嗦了下,但很快適應了。

這是寒冷冬季,溫度本就低,就是在溫水下洗澡都冷,何況用冷水洗澡。

但艾嘉卻對此毫無反應,她只是讓冷水不斷地沖刷自己的身體,又用搓澡巾不斷地搓身體,搓那些幾乎遍佈身體的紅痕。

她把紅痕搓得更紅了。

搓疼了,她還沒收手,有的地方被搓得冒出血,混著冷水,一起被沖走。

直到搓不動了,艾嘉才把搓澡巾放好。

但她方才好像用光了所有的力氣,此刻,身體像一塊癱軟的布,沿著布滿水珠的瓷磚往下滑,一直滑,直到倚靠著瓷磚蹲著。

她雙手抱住膝蓋,把頭埋進去,把自己縮成一個小小的球。

她的肩膀越來越抖,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掉落在瓷磚地上。

啪嗒啪嗒掉落的,到底是冷水還是淚水,已經分不清了。

洗完澡,艾嘉穿上她最愛的粉色珊瑚絨睡衣,鑽進了被子,想睡個回籠覺。

她以為穿著最愛的睡衣,窩進被子裡,就可以安然睡去,就可以不去想那件讓自己痛苦的事。

只要她再次醒來,她身上的紅痕都會消失,曾經發生過的,不過是場夢。

睡是睡著了,但再次醒來時,頭疼得不行,抬手一摸額頭,發燒了,溫度好像還不低。

艾嘉沒有力氣起床,也不想起床,就這樣讓她沉睡不醒,好像也挺好。

艾嘉再次醒來,是被人搖醒的。

她感到額頭上涼涼的,是什麼?

艾嘉緩緩地費力地睜開眼睛,看到窗邊趴著一個人,是遲予辰。

他什麼時候來的?

她摸了摸額頭,貼了退燒貼。

她的身體還是燙,腦袋也有些暈暈乎乎,口幹舌燥,想喝水,但手邊一杯水都沒有。

艾嘉掀開被子剛想下床,遲予辰就醒了。

遲予辰連忙把她按到床上,給她蓋上被子,言語不再玩世不恭,而是充滿關切:“小嘉同學,好好待著,別動。”

“我要喝水。”艾嘉重新躺下。

遲予辰望著她幹裂破掉的嘴巴,心裡不是滋味,轉身去廚房給她倒了杯溫水,扶著她坐起來。

艾嘉想拿杯子,卻被遲予辰止住,聽到他用哄小孩的聲音說:“小嘉同學乖,張嘴,遲哥餵你。”

換做平時,艾嘉肯定要懟他幾句,像什麼“誰要你喂,惡不惡心”。

但現在,許是她身心都病了,怎麼聽他這話,覺得特別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