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四伏

夜深了。

城市的邊緣地帶愈發安靜下來,冷風裹挾著霾,吹得人眼眶發澀。

阮雲琛走在回家的路上,腳步穩得一如既往,但衣袖邊緣微微卷起,露出冷風中被凍得泛白的手指。那雙手緊緊插在毛衣的口袋裡,卻擋不住指尖滲出的涼意。

毛衣並不厚,風灌進去時,像是冰刀貼著面板刮過。她低著頭,兜帽不在,散亂的發絲被風一陣陣掀起,貼在耳側,帶來刺骨的寒意。

廖致遠的聲音還在腦海中回蕩。不斷地試探,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最後的那句“孩子們”像是一記無聲的響錘,釘在她思緒深處,砸得她心頭隱隱發緊,又不敢松開那根攥在手心裡的線。

她傳遞給廖致遠的線索多半會生效。

她說“夜市”時,那老警察眼底的神色變了,那分明是一顆懷疑的種子正在破土,下一步,必定會沿著她刻意鋪設的方向生長。

但這一切,也意味著他在查她。

他的語氣、他的目光,甚至是那一句“孩子們”,都在刺破錶象,把她的謊言一層層剝開。他知道她不住棚戶區,也知道她身邊多了一個“孩子”——或者更確切地說,他已經查到了阮秋的存在,甚至可能連淼淼的醫藥費來源都推測出了一部分。

阮雲琛的腳步沒停,肩膀繃得很直。風吹得她臉頰發緊,毛衣擋不住刺骨的寒意,冷意一路浸透面板,深入骨頭。她的手指蜷縮在口袋裡,似乎想借掌心的餘溫暖住某種潛藏的恐慌。

她知道,廖致遠不會輕易揭露她,至少現在不會。

沒有足夠的證據,他不可能輕率地採取行動;更何況,她還是個未成年人。但這些思路未能真正安撫她——

鋼絲下的懸崖正隱隱作響,隨時可能崩塌。

每一步,都是試探。誰若是現在沖著她吹一口氣,她就會快速墜落下去。

她必須走得更小心,藏得更深,在和安堂被徹底擊垮之前,她不能有半點失誤。

可她也清楚——這樣下去,時間已經不多了。

風從街道上卷來,夾著汽油和塵土的氣息,吹得人耳根微涼。不遠處的路燈像一串昏暗的標記,光線搖搖欲墜,像是在風中垂死掙紮。

周圍的房子大多緊閉門窗,街道盡頭的景物隱沒在一片模糊的陰影中。

而就在這時,一道刺耳的引擎聲突然從旁邊的馬路上劃過。

聲音並不大,卻帶著一種突如其來的急促感,像是一把刀刃從夜色裡撕開了一道口子。

阮雲琛的目光下意識地一偏,只看到一道暗影迅速地掠過——低矮的車身,漆黑的外殼,車窗反射著冷冷的燈光。

她的腳步微微一頓,眉心不自覺地皺了一下。

車速很快,像一陣風一樣從她的視線邊緣擦過。等阮雲琛想要看清時,那車已經沖過街角,只剩下尾燈短暫的紅光,消失在黑暗中。

胸口湧上一陣莫名的不安。

她靜靜地站了幾秒,握緊口袋裡的手指,指尖抵著冷硬的布料,試圖從那一瞬間的殘影裡抓住什麼。

不對勁。

太熟悉了。

那種快速又突兀的駛過方式,還有剛剛捕捉到的一點模糊輪廓——不是錯覺。

和安堂的車!

這個念頭像是一根尖刺,猝不及防地紮進阮雲琛的腦海,寒意從脊背爬上來,指尖都僵了一瞬。

她的呼吸頓了頓,下一秒,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拔腿往家裡跑去。

風在耳邊呼嘯,街道的寒冷撲面而來,毛衣下的面板被凍得隱隱作痛。每一步都快而急促,腳下的地面彷彿薄冰,稍一遲疑就會被吞噬。她的目光死死盯著前方的路,周圍的景物飛速掠過,像被撕碎的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