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也沒和阮秋說。

甚至沒有給他半點眼神。

阮秋靜靜地站在客廳裡,聽著淼淼的抽泣聲從房間裡傳來,隔著一道門,卻像隔了一片遙遠的世界。

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發燙的臉頰,那是她的拳頭留下的痕跡——疼嗎?

其實不太疼。

他只是覺得心裡發酸,像是被什麼壓住了一樣,沉得喘不過氣來。

阮秋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小時候剛被她帶回家時,他其實是有些惶恐的。

那是一種混合了感激和警覺的情緒——她是個看起來並不多話也不親近的人,卻伸出了手,把他從淮龍最骯髒的街角撈了起來。

他記得那天的陽光很刺眼,記得她插著口袋走了過來,記得她擋住了斜照來的太陽——那太陽在她身上籠出了層金光,讓她也同樣看起來溫暖得灼人。

他記得她的聲音很平淡:“你要不要跟我走?”

他沒多想就點了頭。

那個點頭,是出於一種本能。

不是信任,而是絕望。

那時候的他,早就學會瞭如何在街頭巷尾求生,如何把胃裡最後一口幹癟的饅頭分成兩口吃,卻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人願意給他一個地方住,一個家。

可阮雲琛卻給了他。

她說,“二狗不像人名”。

她說,“秋蠻好聽的”。

她叫他“秋”,給了他和她一樣的姓氏——阮。

“阮秋。”

這兩個字眼從她口中念出時,就好像光被樹葉碾碎成了斑,一點點撒在秋日的風裡,帶著點凜,卻又含著無盡的溫暖。

他喜歡這個名字。

他喜歡她說出這個名字時的聲音,喜歡她說出這個名字時的調子,喜歡她說出這個名字時的神情。

起初,阮秋把這種情感叫做“感恩”。

他會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會在她批評他的時候低頭認錯,會覺得自己欠了她一輩子都還不清的情。

後來,他發現,這種“感恩”開始變了味道。

他不想只做一個被保護的弟弟。

他不想看到她每次受傷之後都說“沒事”,不想看到她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發呆,不想看到她的肩膀壓得太重,卻從來沒有人替她分擔。

那時候的他還太小,能做的事屈指可數,可這種“想保護她”的念頭就像種子一樣,悄悄地在心底紮了根。

他開始用一種幾乎執唸的方式去成長。

努力讀書,努力鍛煉,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有一天能和她並肩站在一起,成為她的力量。

可阮秋知道,她從來沒有把他當成一個“男人”去看待。

但這並不妨礙他的感情一點點地膨脹,從依戀變成了愛戀,從愛戀變成了無法遏制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