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淮龍,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別把命丟在不該丟的地方。

他懂這個道理,也一直小心翼翼地在成哥面前低頭哈腰,做一個“聽話的合作夥伴”。但此刻,阮雲琛的這句話,像是一根針,紮得他後脊樑一陣發涼。

他沒再說什麼,只是埋頭把泡麵吃得更快了。外面的風聲透過門縫灌進來,吹得櫃臺上的賬單翻動了一頁,像是在提醒他,這場“合夥生意”,已經翻到了另一個不太好看的章節。

阮雲琛沒有再逼他,只是靠著櫃臺,目光垂下,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放心,不會真讓你跑到火線上去。”

這話讓胖子稍稍鬆了口氣,可松氣歸松氣,他是個現實主義者,沒那麼容易被三言兩語打發掉。

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道:“我會有事情嗎?”

阮雲琛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話音落下,櫃臺間的空氣像是凝固了一瞬。

阮雲琛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站在那裡,手指在櫃臺邊輕輕敲了兩下,想給自己的思緒找個出口。可答案並沒有那麼簡單,至少她沒辦法用幾句話就能讓胖子心安。

李成慶,或者說王賴成——這個名字在她腦子裡盤旋不去。

他的臉、他的紋身、還有他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讓人一想起來,後背就冒著冷氣。

王賴成在警方檔案裡是金融慣犯,可李成慶不是。

阮雲琛能認出他,完全是因為過去在和安堂的經歷,而這段經歷,她知道,有些東西是永遠不能說的。

警方目前沒有明確的證據抓人。

李成慶的底細,廖致遠知道一些,但也只是猜測。更何況這些猜測來自他們的私人談話——一場沒有書面記錄,也沒有後盾支援的對話。

要把這種“憑空捏造”的線索當成依據?

別說警方了,連阮雲琛自己都覺得滑稽。

盡管廖致遠會把這個情況上報,可是否能將“金融慣犯”與“和安堂舊案”串聯起來,根本沒個準信。

而且“和安堂”這個名字,對某些人來說,早已是一塊“落滿塵土的舊碑”。

五年前,警方強行將案子結掉時,給出的理由冠冕堂皇,說是勢力被徹底搗毀,犯罪鏈條不複存在。

盡管廖致遠三番五次地強調和安堂的首要人物宋祈逃亡海外,可所有努力都像是撞在棉花牆上,沒有迴音。

結案了——案子明明沒完,卻因為找不到其他的證據,也抓不到宋祈的人,案子就被草草蓋了章、寫進檔案櫃、鎖了抽屜,再也沒有人提起。

這樣的處理方式,像是一場慎重的告別儀式,將案件的餘燼打掃幹淨,好讓人們看見一片潔白無瑕的地面。

至於藏在灰燼裡的殘火,有沒有可能再次點燃,那是另一回事了。

至少,從當時的光鮮資料來看,一切都符合期待:□□團夥瓦解、民眾拍手稱快,案件偵破的訊息在宣傳欄上掛了足夠久,像一枚精心擦亮的徽章,為某些人的履歷添上了金光燦燦的一筆。

阮雲琛知道,胖子不過是個普通人。

他不像她,也不像廖致遠,沒見過那些淌血的暗巷,沒碰過冷得發涼的刀刃。

謝林利是淮龍的平民小市民,日子也不過是掰著手指頭算的三餐四季。讓他去面對這些,他未必有承受得起的本事,也未必有躲得過的運氣。

但阮雲琛卻不能輕易給他答案。

告訴他“沒事”?這話太輕飄了,不負責任;告訴他“有事”?那更像是把他往深淵裡一推。

她站在那裡,目光微微垂下,卻久久不知該如何作答。

胖子這人,嘴上愛碎叨,但腦子轉得快得很,尤其是關鍵時刻。阮雲琛清楚,他能聽出話裡的猶豫,能從語氣裡捕捉危險的影子。

與其多說,還不如不說。

他撓了撓頭,裝出一副隨意的樣子,但語氣裡卻藏著幾分真心的請求:“出事了可得護著我點,別讓我被人打得滿頭包,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