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對勁?”阮雲琛一愣,條件反射地轉過頭,但眼底閃過的那一絲不安,轉瞬即逝。她沒有立刻接話,腦子裡一瞬間浮現了些零碎的念頭,卻很快被她壓了下去。

“你別瞎想。”她語氣平靜得有些刻意,“胖子能有什麼不對勁?頂多是少賺了點錢,唸叨兩句而已。”

“可他的賬戶裡最近多了一些奇怪的轉賬。”阮秋低聲說,“那些金額,正常人付網費用得著轉那麼多?”

阮雲琛的腳步停了一下,但並沒有回頭。她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平靜:“那是胖子自己的事情,網咖運營難免有些外賬。”

“可你不覺得這些‘外賬’有點過頭了?”阮秋站定,語氣緩緩加重,“而且成哥這個合夥人,我來這裡一年了,連影子都沒見過。你就不覺得奇怪?”

阮雲琛眉頭輕蹙,側身看向他,目光微微一沉。

阮雲琛早就覺得不對勁。

從謝胖子提起“合夥人”時開始,就隱隱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更別提那網咖的選址,居然是北邊的棚戶區。

淮龍的經濟這些年確實發展了不少,但北邊始終像個被人遺忘的角落。

那裡處於一種“三不管”的狀態:警察不願意管,居民不願意去,政府不願意動。

那些破舊的房子連片站立,街道狹窄,電線像蜘蛛網一樣懸在頭頂,每隔幾天就有一次停電或者跳閘。走在巷子裡,空氣中總帶著股黴味和食物的油煙味。幾乎每條小巷的盡頭都藏著一些見不得光的生意:賭博,放貸,甚至更糟糕的東西。

一個普通人要是沒點膽子,是不會往那兒開店的。

而胖子,偏偏選在了那裡。

阮雲琛原本以為,胖子或許只是圖租金便宜,或者說想避開主城區的競爭,但現在看來,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那個“成哥”到底是誰?又為什麼從未露面?這些問題像盤旋在空氣中的煙霧,揮之不去。

——還有謝胖子本人。

最初開店那段時間,胖子確實顯得忙碌又手忙腳亂,這很正常——畢竟他對生意完全不熟。

可問題是,時間過去了快一年,他的焦慮不僅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明顯。

胖子是個樂天派,嘴裡總能蹦出點讓人哭笑不得的段子,可最近幾次見到他時,他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有時候接電話還會避開人。

這種細枝末節,不仔細想,確實好像毫不相幹,但此刻忽地放在一起,就驀地連成了一張鬆散的網。

阮雲琛能感覺到它的存在,但一時之間,還摸不到蛛絲馬跡的中心。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讓阮秋插手太多,北邊棚戶區的亂象她再清楚不過,那不是一個年輕人該涉足的地方。

“秋,”她低聲說,“胖子看著沒個正經,但他知道分寸。成哥不露面,可能是他的業務需要。你別多想了。”

“所以你也覺得不對勁?”阮秋抓住了她話裡的重點,目光定定地看著她。

阮雲琛沒接這個問題,而是轉開了視線,生硬地轉開了話題:“最近淼淼的輔導班和上下學你記著接送,不要讓她自己一個人走。”

阮秋沉默了良久,“嗯”了聲。

回到家時,淼淼正趴在沙發上吃薯片,聽到門響,抬頭就對著兩人翻了個白眼:“怎麼才回來?我都寫完一套卷子了。”

阮秋脫下外套丟在一旁:“多寫點,對你考試有好處。”

“對你考試才有好處。”淼淼撇嘴,抱著書本坐直了些,目光從阮秋臉上移到阮雲琛身上,忽然皺起眉頭,“你們吵架和好了?”

阮雲琛滯了一瞬,阮秋抬手就把淼淼拎回了屋裡,扣著門不讓她出來:“你不是還有兩套卷子嗎?寫完了嗎?話這麼多。”

淼淼“切”了聲,伸著腦袋往外面看阮雲琛,隨後目光又在兩人之間來回掃了幾圈,最終對阮秋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看來上次是你犯的錯。”

“瞎說什麼!”阮秋額頭上蹦起了根青筋,“你一天天就不能消停點?”

“臉拉那麼長,戳痛處嘍!”淼淼吐了吐舌頭,在阮秋真的暴怒之前,縮著頭逃了,逃時還不忘“怦”地關上了房間門。

淼淼跑回自己的房間,阮秋卻沒心情再追,只是盯著門框,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

這幾天阮雲琛正值暑期實習,好不容易申請到了淮龍當地的派出所,按照阮秋的想法,這已經是很近的距離了。他一度以為,這會是難得的“家人都在一個城市”的階段。

結果她偏偏被分到了城北。

從家裡到城北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可偏偏城北那個地方離謝胖子的網咖只有一條街。

阮秋知道,她申請來淮龍派出所也是為了“就近”照顧淼淼,但……靠近謝胖子算怎麼回事?

本來阮秋也沒有那麼多意見,可前幾天阮雲琛回來時無意提到,“最近城北有點麻煩,大家忙得很”,一副沒事人一樣的輕描淡寫,反倒讓阮秋心裡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