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雲琛本來想辯解,阮秋卻轉過頭,冷冷地扔下一句:“小孩子別多管閑事。”

淼淼平時可不是這麼好哄的,但這回卻難得地閉了嘴,坐在一旁吃蘋果,時不時悄悄打量他們倆,一臉寫滿了“真有問題”的好奇。

廖致遠打了電話來慰問,說這幾天忙著追案子,實在脫不開身,問她要不要託人幫忙帶點什麼。

電話響的時候,阮雲琛的手機就在右手邊,但她的右手和右腰都有傷,伸手時扯到腰上的傷口,不由得齜牙咧嘴。

阮秋冷漠地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走過來,拿起手機,語氣淡淡地說:“廖叔的。”

阮雲琛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阮秋接通後只簡短地“嗯”了幾聲,把電話遞給她,便退回到窗邊,繼續保持著他的沉默。

阮雲琛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

傷口還沒完全癒合,但已經可以拆線了。其他受傷的同學傷口創面都不大,比阮雲琛提前幾天走了——這畢竟是意外狀況,出院之後還是得回校做個最終報告,之後才能放假回家。

阮雲琛本以為阮秋會來送她,但直到她站在大巴站的檢票口,身後也沒有傳來任何腳步聲。

大巴站明明人很多,但阮雲琛卻莫名地覺得空蕩蕩的,連嘈雜的喇叭聲都顯得格外單調。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只是站在車門旁邊愣了幾秒,直到車上的工作人員提醒了一句,她才忽地被拉回現實,反應了過來,抬腳上了車。

窗外人群湧動,阮雲琛忽然覺得,心裡某一處的安靜與喧囂交纏得厲害,像是攪成了一團。

可她不知道,阮秋也是同樣。

他的心裡是一團亂麻,無論如何也解不開。

擔心阮雲琛,已經成為了他的是本能。

她明明什麼都沒說,他卻能清楚地看出她腰側的動作有些不自然,手臂也不敢用力。像是一條被藏在袖口裡的紅線,悄悄地一點點牽扯著他的神經,讓他無時無刻不在繃緊著。

可與此同時,他也知道,阮雲琛是懂分寸的。

她的行動,她的決策,甚至她的每一次傷痛,背後都有她自己的理由。

但知道歸知道,阮秋依舊控制不住心裡的憂心和關切——甚至,是憤怒。

那憤怒是沖著什麼去的?阮秋也說不清楚。

是沖著那些一再將她推向傷害的任務?還是沖著她自己?

阮秋閉了閉眼。

可他也很清楚,這憤怒終究也不過是因為自己太無能了。

他無法阻止阮雲琛受傷。

他也不能阻止她。

她的性格,她的拼命,她的職業——無一不在註定這一切。

他比誰都更清楚她有多堅定,有多不可動搖。

那是支撐著她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東西,他無法,也不敢去反對。

可阮秋也比誰都更清楚,這種性格,這種選擇,所帶來的,只有疼痛和代價。

阮秋靠在牆邊,閉著眼睛,沉默了許久。

他記得在他還不是阮秋的時候,在他還在那橋洞下求生的時候,他記得阮雲琛當時的手,幹燥卻不粗糙,明明還帶著傷,卻穩得像一塊石頭。

那雙手伸向了他,那個人問他:“要去我家嗎?”

那雙手幫他擦掉了臉上的泥,也替他端起了整個生活。

可那些傷口,從來都沒有少過。

阮秋知道她不需要自己這點微不足道的擔心,她比誰都堅強。可偏偏,他就是沒辦法停下這種牽腸掛肚的思緒。